與趙公明與蠻廉談完,子秀覺得非常困倦,這讓子秀有些訝異。在與另一個時空的陳媛媛之間出現通道后,子秀就發現自己的精力得到很大提升。
在12年前,子秀控制住了自己體內的陳媛媛的意識,然后就感覺到了好像有著用不完的力量從通道進入自己的身體。不僅體力變得悠長持續,疲憊困倦好像被徹底克服。
雖然子秀很想克制住這股疲憊,但是身體卻完全撐不住,她歪倒在臥榻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在夢里,子秀見到自己第一次真正與陳媛媛交換了意識時候的場景。
那是一間被陳媛媛稱為“公寓”的房子。飄窗上的玻璃窗有兩米多寬,一米多高。明亮的陽光透過飄窗照進公寓內,讓整個公寓里面都亮堂堂的。
飄窗兩側的窗戶開著,和煦的風吹了進來,讓子秀感覺溫暖又干燥??諝庵杏兄还扇岷吞鹈赖陌菹銡?,完全沒有燒艾草時候散發出的那股煙火味??繅Φ囊粡埓笞雷优赃?,一個高挑的青年男子正訝異地看著子秀,像是要關切地走過來。
子秀已經30年沒有見過這張面孔,早已經忘記具體相貌。此時的子秀再次清楚地看到了這張臉,除了沒有胡須之外,這張臉與見過兩面的姬信的臉,有著驚人的相似。
子秀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正想開口詢問,就猛然從夢中醒來。
環視周圍,子秀看到的是她的臥室。夯土墻上窗戶并不大,木質臥榻,放衣服與雜物的木架,幾個木柜。
子秀的房間雖然比起這時代的大多數人住得都要好,但是遠比不上王浩然的房子。這是一種很難描述的感覺,但子秀就是認為比不上。
感受著意識深處被自己控制住的陳媛媛的意識,子秀放松了一些壓制,這才問道:“為什么我比不上王浩然?我們的差距在哪里?”
過去12年中,不管子秀如何詢問,被控制住的陳媛媛都不開口。但是這一次,子秀聽到了嘲諷的笑聲,“呵呵,因為你就是比不過。這不是個人資質,而是我們處于一個你理解不了的時代?!?
子秀知道陳媛媛絕非要提供幫助,而是嘗試摧毀子秀的自信心。面對這樣的危險,子秀坦然問道:“到底有什么不同?”
陳媛媛坦率地答道:“我們的時代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按照國家接班人的標準進行教育。我說的是每一個人。放在商朝,就是說,哪怕是奴隸,國家提供的教育都和你沒什么不同。”
這話并沒有嚇到子秀,卻引發了子秀的思考。想了一陣,子秀才開口問:“包括如何打仗么?”
陳媛媛答道:“男生和女生對于打仗的興趣不同。我只是個普通女生,自然不會有什么興趣。王浩然作為男生,自然會更有興趣?!?
子秀忍不住微微點頭。她并沒有因為自己控制住了陳媛媛而看不起對方。相反,子秀認為陳媛媛遠比子秀想象的要強得多。被控制了12年,依舊沒有出現精神崩潰,這絕非這時代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可以重來的話,子秀寧愿與陳媛媛和平相處,從而交換到更多知識。
但是既然已經撕破了臉,子秀也不會就此放了陳媛媛。子秀又問道:“王浩然在你們那個時代,是很強的人嗎?”
陳媛媛用嘲笑的語氣答道:“我不覺得他很強。不過我能確定,王浩然是能殺死你的人。這就夠了?!?
“哼!”子秀有些被陳媛媛氣到了。她再次封住了陳媛媛,然后感覺自己的精力與體力再次恢復到往常那種飽滿的狀態。
站起身,子秀抽出寶刃“辰淵”,走到院子里練習起來。那是戰場上積累了無數廝殺經驗淬煉出的刀法,簡單明快。每次子秀睡不著的時候就會練習刀法。
等練習完全部刀術刀法,子秀感覺心情好了許多。陳媛媛說的“時代差距”所帶來的不快已經消失殆盡。子秀將寶刃插回刀鞘,目光落在了地圖上。
此時大商占據天下的至少三成的土地,還是最精華的三成地區。周國即便強大,只要大商殺進潼關,周國注定要滅亡。
至于王浩然對周國的幫助,反倒強化了子秀消滅周國的決心。
子秀回想著王浩然與姬信的相似的容貌,忍不住低聲說道:“王浩然。姓王……”
王姓乃是周國姬姓的分支采取的姓氏。而陳姓……,在商國境內有個叫陳的地方,距離商國早期的都城亳都并不遠。
子秀并沒有沉溺于這些猜想之中。想是沒用的,
天亮后,子秀前去參加了王廷的會議。原本關于稅收的爭吵已經暫時停止了,在子秀的強力推動下,大商的貴人們被迫交出了奴隸,換取暫時不加稅的優待。
但貴人的奴隸,以及整個社會中的奴隸數量依舊讓子秀非常不滿意。
假如子秀聽說后世將商定義為“奴隸制”的話,肯定會痛罵后世胡說八道。這倒不是說商朝沒有奴隸,而是奴隸從來不是商朝的基本生產力。
在商朝,奴隸是一種身份,指的是最低一級的人。商朝從來沒有出現過羅馬時代以及殖民時代,以及美國南北戰爭爆發前的那種以奴隸為生產力來源的制度。
如果非得比較的話,商朝比較類似于種姓制度。比如,姓陶的,就是世代制作陶器的氏族。這么做的好處,自然是通過技術的世代傳承,可以保留和提升。
一個奴隸,憑什么去做制作陶器的工作?陶姓氏族也絕不可能允許這種侮辱陶氏的事情發生。
而且陶姓大族中,也有許多人成為王廷官員,這又該怎么算?奴隸翻身當主人?
當然,后世認為商朝的手工業者都是奴隸。但是子秀可不會這么看。如果說手工業依附商王的保護,肯定是有的。但是受到保護,與成為奴隸,根本不是一回事。
要是按照后世的評判方式,整個大商里面不是奴隸的只有商王和少數貴人。其他人都是奴隸。
來自其東夷的蠻廉肯定得算是奴隸。因為蠻廉一族必須依附商王才能活下去。
而大商歷代亞長,大多都不是商國出身。這些在大商王廷內地位尊貴,連商王都要以禮相待的亞長們,都只是奴隸頭子嗎?
實際上,子秀這一輪把朝歌與殷都的奴隸變成農夫的大動作,總共也只收集到了10萬左右的奴隸。加上地位較低的貧民,也勉強湊到20萬。距離子秀期待的30萬新農夫,還有巨大差距。
但子秀并沒有說這事。她立刻提出派遣使者前去大周的請求。
紂王看過了子秀先提交的相關內容。見其他大臣都沒有反對的意思,紂王倒是有些擔心子秀的努力不會讓周國派遣使者來朝。便問道:“大祭司,若周國不聽,要如何?”
“吾愿親率軍伐周?!弊有慊卮鸬煤芨纱?。
聽到還是要打,紂王心中大喜,當即認同了子秀的建議。
半個多月后,商國的使者抵達了周國國都鎬京。
此時的姬信也結束了賀歲儀式,與其他諸侯一起高呼了“萬壽無疆”后,姬信就準備去休息一會兒。這段時間,姬信太累了。而且王浩然也建議姬信現在啥也別干,就等著周王姬發的任命。
然而姬信沒能順利溜走,因為好幾名從洛地遷移到周國的諸侯拉住姬信問東問西,明顯是想看看姬信有沒有續弦的打算。
姬信與過世的夫人感情很好,便是如此,姬信也沒有再娶的打算。因為他過世的夫人也讓姬信吃過不少苦頭,讓姬信非常珍惜當下的單身生活。
就在姬信不斷推脫的時候,就有侍衛送進來消息,“大王,商國使者前來。”
諸侯們都愣住了,尤其是那些遷移到周國的洛地諸侯們,眼中露出了憤怒。
姬發其實早就接到商國使者前來的消息,他正好想看看大周諸侯對于商國使者的反應。于是主位上的姬發命人將商國使者請進來。
大商的使者姓孔,叫孔山。是個身高185的壯漢。中國人個頭本來就高,這時代貴族們營養好,個頭普遍更高。
孔山很有禮貌地送上了國書。姬發結果后也不看,放在一邊,便問道:“商王派汝入周,是為何意?”
“周國不服王命,然大商不愿刀兵之災。故邀周伯前去朝歌。”孔山的聲音雖然有些甕聲甕氣,卻意外地很溫和有禮。
便是如此,那些剛與大商打過仗的洛地諸侯們也已經氣得大聲指責起來。
不過周國畢竟是大國,聒噪歸聒噪,卻沒人真的敢對使者做些什么。殺害使者,在華夏文明地區被認為是絕不可接受的罪行。若是有人這么做,本國國君都不可能容得下這人。
孔山前來周國都城鎬京的路上經過洛地,見到一直算是富庶的洛地百里少人煙,白骨露于野的模樣。倒也能理解洛地諸侯的憤怒。
周王姬發威嚴的目光掃過諸侯,諸侯們都安靜下來。但姬發并非要諸侯們閉嘴,而是想看看諸侯中是否有人神色不對勁。果然,最特么不對勁的就是正在打哈欠的姬信。這家伙因為感覺無聊,加上真的太累,打哈欠的時候,眼淚都流出來了。
姬發對姬信的輕佻是無可奈何。先暫時放過姬信,姬發繼續看過去,果然看到一些周國若有所思的樣子。
等收回目光,姬發問道:“然后?!?
雖然周國國君自稱周王,但是在大商,周國國君乃是西伯,也可以叫周伯??咨酱鸬溃骸叭羰侵懿辉溉コ瑁膳杉У┗蚣徘巴?。”
姬信聽到這話,最初沒意識到是在說自己,繼續打著哈欠。然后姬信就看到周圍所有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這下才恍然大悟。原來大商竟然要讓他代表周國出使大商。
這下哈欠沒有了,疲憊感也被暫時壓制,姬信看著周圍的人,也不知道該說啥。就詢問王浩然,“鬼君,這該如何是好?”
“沒你啥事。繼續打哈欠就行?!蓖鹾迫淮鸬?。
眼看姬信這家伙竟然不打哈欠了,氣得王浩然在姬信意識中主動打了個哈欠。所謂打哈欠會傳染,果然,姬信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在其他人看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但姬信此時真的精神起來了,他又問道:“鬼君,這會不會太輕佻了?!?
“該你輕佻的時候,你又要穩重!這種時候,你為啥要把大商的態度當回事?”王浩然覺得姬信還是太年輕了。當然,王浩然也沒比姬信大幾歲就是了。
姬信稍一思索,就明白過來。的確,大周已經與大商打成這樣了,若是把這話當回事,豈不是意味著姬信不夠支持大周么。
但此時姬信已經全無睡意,已經憋不出哈欠了。就只能繼續正坐,等著后續發展。
姬發沒有難為大商使者孔山,只是禮貌地請使者下去。
孔山剛走,已經有洛地諸侯離席而起,走到正對姬發的位置上跪下,語氣悲憤地喊道:“大王,請大王今年伐商?!?
看到這樣的表演,姬信突然又想打哈欠了。不得不說,憂郁型氣質中的敏感,對于別人的情緒有很直接地感受。這種表演著實讓姬信感覺無趣。
一群洛地諸侯則紛紛跟上來跪地請求。
有人支持,那就必然有人反對。周國諸侯中也有人說道:“大王,為何不遣使去商國,拖延一二?!?
姬信更聽不下去了。和王浩然討論事情,雖然經常被批評,而且顯得姬信挺無能。但姬信還是會堅持交流。因為王浩然至少不會裝腔作勢。
但是眼前的諸侯們雖然也不是瞎搞,但是姬信真的看不上這種簡單的表態。太膚淺了。想到這里,姬信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姬發并沒有立刻回應。他再次掃視了一番周國諸侯,盡可能看過他們的神情。姬發覺得心里面大概有個數。
堅持伐商的重臣們,一個個神色冷漠,仿佛什么都沒聽到。那些機會主義者們,則是神色激動,有些已經開始表示伐商機會不到,可以等一等,忍一忍,等機會。
洛地諸侯們當然希望能夠早日回到故地。他們的反應倒是完全可以理解。
滿堂人中,最顯眼的就是姬信。但姬發覺得這倒是姬信本色,著實沒興趣搭理姬信。
而且姬發還有些不解,為何姬信竟然被商國如此重視。
姬信越來越想回去睡覺,于是低下頭,暫時閉上眼歇會兒。就聽有人質問那些建議派遣使者的諸侯,“商國不可信?!?
支持派遣使者的諸侯則以“周國不可再敗”為理由,進行反駁。
最后姬信就聽姬發開口說道:“信,汝以為如何?”
姬信真的太累了,有些與王浩然討論的結論,也不過腦子,就說出口:“天下諸侯若降,熬至商王子受一死,依舊是諸侯。大王若降,以為如何?”
一時間,朝堂上立刻安靜下來。真有些落針可聞的意思。
此時周國太宰姬旦好像無意地干咳一聲,竟然在沉寂的朝堂中造成了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