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折射在了劍刃之上,反射的光芒將卡斯洛晃醒,在陽光的刺激之下,他睜開了仍舊猩紅的血眸,但比起之前的混亂與暴虐,現(xiàn)在他的眸子里更多是茫然。
他望著那把深深的刺入自己胸膛之中的長劍,想要出聲疑惑。
“嗬……嗬……”
但那口中已經(jīng)凝固的鮮血卻早已封住了他的喉嚨,只能讓他傳出沙啞而又低沉的聲音。
“……”
聞聲,疲憊的溫拾憶與賽拉娜一齊睜開了眼,溫拾憶率先看向了卡斯洛的方向,而賽拉娜……則是第一時間將刀鋒對向了那在地上掙扎著的卡斯洛。
“卡斯洛?”
望著眼前那已經(jīng)蘇醒的卡斯洛,溫拾憶站起身來,試探性的對著他輕聲詢問著。
“?”
他在那雙血眸之中看到了疑惑,似乎是在問為何溫拾憶會在這里,而他又是怎么了……
察覺到了那目光之中的清明,溫拾憶釋然般的出了一口氣,接著便讓賽拉娜放棄了防備。
“可……”
賽拉娜凝視著那仍然充滿危險(xiǎn)氣息的卡斯洛,仍舊滿是戒心。
“沒事的,賽拉娜……”
溫拾憶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已經(jīng)恢復(fù)好的身體緩緩走向了卡斯洛,隨后俯下身,觸摸著那柄長劍。
那長劍此刻宛若與卡斯洛完全融為了一體,從那劍柄之上,溫拾憶甚至能夠感受到卡斯洛那急促的心跳……
以及,那不似常人般的體溫。
“……”
溫拾憶的表情忽而變得沉重了起來,他伸出手,扼住了卡斯洛那僅剩的手腕,將最后的【撫慰】送到了這位勇者的體內(nèi)。
逐漸恢復(fù)的體溫讓他有力氣將那空中凝固的鮮血掙開,猩紅的眼眸望著沉重的溫拾憶,那布滿干涸血跡的嘴角忽而一笑。
“我……要死了,對吧?”
“大概吧……”
溫拾憶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倒是有些無所謂的樣子。
他盡力了,之后的結(jié)果如何,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沒想到……最后竟然是你的劍。”
凝視著刺入自己胸口,仍舊倒映著陽光的長劍,卡斯洛的聲音忽然充滿了釋懷。
“你這話說的,像是我殺了你一樣。”
聞言,溫拾憶無奈一笑。
“是啊……不是你殺了我,而是我自己……殺了我自己。”
卡斯洛聞言一怔,用盡全力轉(zhuǎn)動著脖子,看向了那倒在泥濘草地之中的斷劍。
不知何時,那柄斷劍已經(jīng)成為了他陌生的樣子了。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yuǎn)的珍視她,她也會是我唯一的兵器,從我傾家蕩產(chǎn)把她帶回家中的那一刻起,便是如此……”
“但只可惜,是我辜負(fù)了她,想來,最終做錯的,還是我才對吧……”
釋然的轉(zhuǎn)回了頭,從那刺入自己胸膛的長劍上,卡斯洛直視著那反射的太陽,仿佛那是他能感受到的,最后的溫暖。
“不,你沒錯,你也沒有辜負(fù)它。”
溫拾憶搖了搖頭,對著卡斯洛反駁道。
“但她斷了……”
卡斯洛平靜的道。
“……”
“可,洛色村的人們因?yàn)槟慊盍讼聛恚麄兪潜灰晃挥⑿劢饩认聛淼模且话褯]有靈魂的劍。”
回首凝望著那把斷劍,溫拾憶感慨道。
“你還記得,你為什么要拿起劍嗎?”
“……”
聽著溫拾憶的問題,卡斯洛沉默了。
“是啊……我為什么要拿起劍呢?”
是為了成為一位真正的勇者、是為了守護(hù)洛色村的村民們……還是為了……
“我宣誓!勇者卡斯洛,將會在高塔的指引下,成為真正的英雄!”
當(dāng)初被召喚過來的自己,那所立下的莊重誓言……
是啊……原來,那把劍并沒有靈魂,只是不知從何時起……他的靈魂被困在了一把劍中。
現(xiàn)在,他就要解脫了……
“抱歉,我一定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情。”
卡斯洛的聲音愈加的虛弱了起來,他好像……漸漸的感受不到那劍身之上所折射的溫暖了。
“沒什么,只是揍了我好幾拳而已,比起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不上是什么了。”
見卡斯洛一副釋懷般的樣子,溫拾憶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一旁的賽拉娜望著卡斯洛,一言不發(fā),只是眉眼有些低垂,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那刀鋒早已插入了土壤之中,對將死之人收起了那銳利的鋒芒。
這是她對于一位勇者的最后,應(yīng)有的尊重。
“哈哈……抱歉,如果我要是早點(diǎn)清醒過來的話,或許我們會成為朋友。”
“那不重要。”
“不重要嗎……也是……”
“呼……”
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那猩紅的眼眸,不知何時變得平淡了起來,不似過去的渾濁,滿是清澈。
“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么,或許你現(xiàn)在和我過去一樣,心中還懷著一些不切實(shí)際的東西。”
“但……我要提醒你,小心……麗可……”
“她……并非是……我們的人……”
清晨的微風(fēng)緩緩行過,帶著那遍地的青草微微晃動著,像是在對這位過去的勇者做著最后的道別一般。
“……”
溫拾憶沉默的坐在了卡斯洛的身旁,不知過了多久,只感覺那喧鬧的風(fēng)一直催促般的吹拂著他的發(fā)絲。
他這才起身,看向了早早沉默的卡斯洛,隨后將他的雙眸緩緩合上。
或許,他也是有著自己的不甘吧,但那都無所謂了,畢竟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和一些爛俗故事中的一樣,將死之人永遠(yuǎn)都會把最重要的事情放在最后,但對于他最重要的故事,早已經(jīng)在最前方講述完畢了。
“賽拉娜。”
溫拾憶側(cè)過頭,目光望向了一旁的賽拉娜。
“嗯……”
“你帶著他回去吧。”
“那你呢?”
“我去洛色村。”
聞言,賽拉娜搖了搖頭,果斷拒絕道。
“不,這太危險(xiǎn)了。”
“要走就一起走。”
“……”
溫拾憶沉默了一會,隨后站起身來,將那柄與卡斯洛融為一體的長劍拔了出來。
“噗嗤……”
“把他留在這里,才是最危險(xiǎn)的。”
“而我,要去【赴約】了。”
單手持著長劍,溫拾憶的眼眸望向了前方。
那正是,洛色村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