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絲黛菈還是夏爾，都未曾意識到一個事實(shí)——

馴化實(shí)際上是雙向的。

你在馴化狗的同時，說不定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狗狗也在馴化你。

……

看著夏爾遠(yuǎn)去的方向，伊莎貝拉的雙眼忽然光芒大盛。

彩虹般的紅紫色宛若流動的水晶。

瑰麗而奪目。

月光、烏云、溫度、風(fēng)速、空氣濕度，夏爾飛行的方向、速度、升力……

各種絕非肉眼能觀測得到的信息化作洪流，在此刻瘋狂涌入伊莎貝拉的大腦，并自動整合為最方便計(jì)算的數(shù)據(jù)。

演繹法全功率開啟！

僅僅0.37秒后，她的鼻孔中就流出了鮮血。

“中央圣堂東南方、貨運(yùn)港黑巖碼頭、霧枝街、緋波巷……”

伊莎貝拉忽然脫力的坐在地上，隨手擦去鼻下的鮮血，口中喃喃道：“原來是去了紅燈區(qū)啊，不愧是黑龍呢……”

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眼中流動的虹光宛如風(fēng)中的殘燭，正在緩緩?fù)嗜ァ?

——【神言·虹之瞳】

這是伊莎貝拉的賜福魔法。

雖然比不上作為禁忌賜福的【神言·終焉】，但也是極少數(shù)能被冠以【神言】稱號的賜福魔法中，最頂級、最稀有的幾個之一。

其效果為‘看破’。

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其破綻。

花、鳥、蟲、石，山、川、日、月，乃至語言、感情、人心、精神，這些抽象層面上的東西，都具有天生的破綻。

只要用【神言·虹之瞳】看破這些破綻，就能對其進(jìn)行破壞、操縱。

加上天生的演繹能力，伊莎貝拉堪稱世界最強(qiáng)偵探。

同時……

她也是最可怕的精神控制專家。

人心在她面前只不過是能隨意擺弄的玩具。

否則，僅憑伊莎貝拉的平民出身、不過30出頭的年紀(jì)，又怎可能在權(quán)貴子弟占據(jù)半數(shù)的警衛(wèi)局中，坐上局長的位置？

理所當(dāng)然的。

在夏爾嘗試馴化她的瞬間，她就清楚的看破了這只小龍的心思。

并反過來馴化了他。

短短十多分鐘，伊莎貝拉就將夏爾里里外外看了個遍。

“黑龍、摧毀中央圣堂的罪魁禍?zhǔn)住⒁伤剖ヅ婕t的坐騎、被黑石商會抓住過……”

伊莎貝拉眼底閃過一絲興奮，“甚至還可能是魔族中某位大人物的坐騎，被派到圣女身邊當(dāng)臥底！”

因此她才會在夏爾向她提出條件前，主動要求成為坐騎。

事實(shí)證明伊莎貝拉的推理正確。

也只有總被人騎的龍，才會因自己也能騎人而如此開心興奮……

同樣的。

伊莎貝拉之前在夏爾面前表現(xiàn)出的祈求、渴望、軟弱、獻(xiàn)媚，也全都是演技！

除了聽聞黑石商會復(fù)原了【奴隸術(shù)式】的瞬間。

那份驚異、憤怒、惶恐絕非虛飾。

因此即使知道夏爾擁有的【神言·終焉】能解除【奴隸術(shù)式】，伊莎貝拉也不敢完全倒向他。

她不敢賭。

所以奧古斯都以女兒作為威脅，要求伊莎貝拉去做的事情，她必須去做。

“只要埃蒙德死了就能交差。”

伊莎貝拉想起夏爾提著埃蒙德飛走時的畫面，心里有些失望。

那時埃蒙德離死不遠(yuǎn)了。

但還有氣。

因此她必須推演出夏爾的目的地，等個半小時再跟過去，看看能不能撿到埃蒙德的尸體，用來向奧古斯都交差。

“至于那只笨龍，等驗(yàn)證了他魔族臥底的身份后……”伊莎貝拉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看起來有些‘饑渴’。

“誰不想擁有一只黑龍坐騎呢？”

壞女人期待的舔了舔嘴唇。

……

時間差不多了。

伊莎貝拉解散了幾十名警員，獨(dú)自向三角山城那著名的紅燈區(qū)走去。

◇

半小時前。

夏爾剛飛出大樓沒多久，他手上提著的埃蒙德就醒了。

準(zhǔn)確的說是回光返照。

埃蒙德睜開眼睛，即使看到自己被一只渾身披著鱗甲的怪物提著，他也沒有絲毫慌亂。

整個人精神奕奕。

但夏爾看得出，他只是臨死前身體中所有的細(xì)胞釋放了全部的ATP（生物最直接的能量來源三磷酸腺苷）而已。

就像天邊的晚霞。

看上去絢爛得令人心醉，但不久后就是黑夜。

埃蒙德要死了。

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diǎn)。

“我還有最后一個心愿，能請你幫我完成嗎？”埃蒙德忽然說道。

空中的風(fēng)很大。

埃蒙德的聲音并不清晰。

夏爾驚異的看著他，“你不怕我？”

“呵……”埃蒙德輕笑一聲，“我都要死了。”

即使曾經(jīng)死過一次的夏爾，此時也不禁對這個男人心生欽佩。

坦然的直面死亡——

堪稱生命最大、最崇高的勇氣。

夏爾點(diǎn)頭，“說說吧。”

“我想要……”

埃蒙德頓了一下，“算了，還是先說給你的報(bào)酬吧。”

夏爾現(xiàn)在對這個男人是真心佩服了。

或許是臨死前的頓悟，埃蒙德的坦然著實(shí)令人動容。

一開始夏爾只是為了他身上的隱藏劇情才決定帶走他。如今，即便他只是一個平凡的路人，夏爾也愿意幫他。

“那就說說你的報(bào)酬吧。”

夏爾沒有拒絕埃蒙德的報(bào)酬，因?yàn)檫@代表著這個將死之人最后的自尊。

似乎察覺到了夏爾的想法。

埃蒙德會意一笑，雖然他只剩下幾顆牙齒，雖然這個笑容有些可怕。

“黑水幫的人對我嚴(yán)刑拷打，想知道的僅僅只是半年前的一件小事……”

埃蒙德面露回憶之色，“那次城防軍武庫失火，我負(fù)責(zé)清點(diǎn)物資損失。

“賬本估計(jì)已經(jīng)被他們偷走了，對我嚴(yán)刑逼供也只是確認(rèn)不存在其他賬本……操！就為了這點(diǎn)小事！”

夏爾卻不認(rèn)為這是小事，至少這件小事背后隱藏的必定是個不得了的陰謀。

因?yàn)楹谒畮驮跒楹谑虝k事。

黑石商會干過什么？

襲擊北方帝國使團(tuán)、綁架圣女、在中央圣城地下舉行拍賣會……

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沒有一件簡單。

“但是——！”

埃蒙德突然發(fā)狠，腫脹的眼睛里爆發(fā)出兇惡的光，“他們沒想到我會寫日記！

“武庫失火的那天正好是我執(zhí)勤，我被上司記過、停職了半個月。所以我將那天發(fā)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寫在了日記里！”

埃蒙德直勾勾的盯著夏爾，“黑水幫即使綁架城防軍都要得到的東西一定很重要，我把日記本的位置告訴你，就當(dāng)是請你幫我完成最后心愿的報(bào)酬！”

夏爾沒有遲疑，立即說道：“好，我答應(yīng)。以龍族的信譽(yù)作為擔(dān)保。”

“龍族的信譽(yù)啊……”

埃蒙德眼中的神采正在渙散，“那、我就放心了。”

“日記本、不在我家……我秘密長租了一間公寓……珊瑚巷、風(fēng)信街134號，日記本就在那里……”

“在浴室天花板的隔層……藏在、魔法杯收納盒的夾層里……”

“我還有、還有很多沒用過的魔法杯！還有水母、章魚、史萊姆的18禁小本子！”

埃蒙德渙散的目光突然明亮起來，雙手死死的抓著夏爾的手，“求你幫我、一定要幫我把那些東西處理掉！”

什、什么玩意兒？

夏爾歪頭。

18禁小本子可以理解。

但魔法杯……

是我想象的那種東西嗎？

這個世界的魔法師還真是悠閑，就不能努力鉆研有用的魔法，祛除【深淵】造福全世界嗎！

什么？

你說發(fā)明魔法杯也是造福全世界？

那另一半的女人呢？

有魔法棒？

那沒事了。

……

埃蒙德呼吸逐漸衰弱。

他很快就要死了。

“喂喂喂！魔法杯、18禁小本子什么的先放一邊！我一定幫你留得清白在人間！”

夏爾提著埃蒙德用力晃了晃，“所以你最后的愿望是什么啊！我都用龍族信譽(yù)作為擔(dān)保了！”

“啊、是啊……最后的愿望……”

埃蒙德艱難的睜開眼睛，眼底涌出無限的遺憾，“我只是、希望再照顧一次米雷妮小姐的生意……就差、就差一次了……滿十次就能包夜……”

“可是、我要死了啊……”

純良小龍都驚呆了！

這就是澀批的執(zhí)念嗎？太強(qiáng)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夏爾信誓旦旦的承諾道。

“真的嗎？！！”

埃蒙德剛合上的眼皮猛地?fù)伍_。

居然還能在棺材板上仰臥起坐？！

操！

什么終末的澀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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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沒人說話啊？

卑微小夢好孤獨(dú)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