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你在干什么?”
上完香的黃河忍不住問道。
雖然他不信鬼神,但人在江湖飄的嘛...偶然也可以信信。
陳道沒有說話,緊緊盯著那座城隍像。
雖然服飾與馬山縣城隍相同,但這座城隍像的面容還是有些區別的。
金州城的城隍面部線條比較柔和,看起來和藹了許多,看起來似男似女,難以分辨。
而此時的城隍像,和馬山縣城隍像最大的不同,便是少了那種若有若無的神韻。
換句話說,就是陳道感覺這個城隍像是個空殼子。
“這就奇怪了?”
雖然齊城隍告訴他許多神像都可能是百姓自發立起,并無真神在其中,但金州城作為一州州城,難道也沒有一個城隍?
“我們明日去那客江看看吧?!?
黃河便自告奮勇等明天來帶路,在離開前,陳道回望了一眼高坐在大殿上,香煙繚繞的城隍像,眼中閃過幾分復雜的神色。
怎么感覺...
有點熟悉?
......
“去客江邊免不了要踩雪路,路上說不定還要下雪,我們最好還是先去借個蓑衣,再不濟斗笠也是要的,不然雪下大了可能會有些狼狽。”
走慣了江湖的黃河本想幫著陳道去買一件蓑衣斗笠,但被陳道婉拒了,陳道更想親自去看一看。
蓑衣這個東西帶著頗為不便,只是租賃便可,但是斗笠的話,陳道還是有些心動的。
最后,陳道租了一件蓑衣,又親自買了一頂嶄新的青色竹編斗笠。
當然,也沒有忘記元宵的份,不過元宵雖然很眼饞小蓑衣,但實在沒有適合它穿的大小,最后只能給元宵買了一頂小斗笠,斗笠還是店家學徒練手的作品,這頂大小剛好合適。
就這樣,兩人帶著一只戴著斗笠的白狐出了城。
昨夜剛剛下了場雪,也不大,此時的道路只剩一層薄薄的積雪,不過就是這個時候的路最難走。
好在客江不遠,黃河也說好了,早上出發,傍晚便可以回來。
一路上,黃河的目光沒少停留在元宵身上,最后還是忍不住道:
“道長,您這狐貍可真有靈性。”
正在雪里嘗試踩著自己腳印轉圈的元宵身體一頓,尾巴轉得快了幾分。
“是挺有靈性的?!?
“講真的,這小狐貍哪天能說話我都不驚訝。”
聞言,元宵身子一僵,幽怨地看了黃河一眼,然后便不再理睬黃河了。
這把黃河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小狐貍啥意思,他還說錯話了?
陳道微微一笑,沒有解釋什么。
“客江本就里金州城很近,當初修建護城河還是從客江引的水呢,不過后來改了幾次道,不然走水路說不定都能到客江那兒去。”
“你看前面那個村子,村子對面就是客江了,近得很?!?
黃河說著說著,還十分感慨:
“想我上次來這,還是二十歲出頭,那會雖然實力一般,但那種初入江湖的勁是真他娘讓人懷念?!?
說完,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又補充了一句:
“那會的年紀,正是和道長你現在差不多,害,真是越老越沒勁。”
陳道沉默了一會,呵呵笑了一句。
似是終于回過神來,黃河突然意識到問題:“不對,道長想來比我還要年長吧,倒是我說話不過腦子了?!?
他語氣頗為真誠:“不過面由心生,道長修道這么多年,看起來真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可見道長確實和那些老東西不一樣啊?!?
“我真想不明白,那些老東西成天窩在一個地方有什么意思,難不成還真能活千年萬年,當那千年王八萬年龜不成?”
最后,黃河還呲牙夸贊道:“還是道長這般,才是真高人。”
陳道眼角一抽,掃了黃河一眼,不再說話。
黃河看到沉到的眼神,似乎和他想象中的反應不太一樣?
“怪了,這一人一狐的,怎么我說些好話都不樂意的樣子?”
不過他也沒多想,只當是高人難測,專心帶路。
兩人沒走多久,便看到了黃河說的那個村子。
不過還沒有進村,在外面就給攔了下來。
“站住,你們是哪里來的?”
兩個漁民打扮的人攔住了陳道一行人。
陳道和黃河對視了一眼,然后黃河走了出來。
“兩位大哥,我們是金州城來的。”
“金州城?”
那兩個漁民交換了一個眼神,神情有些警惕:
“來這干嘛?”
這時黃河作為一個老江湖,也發現了些不對勁,他眼睛一瞇,然后換了副神情,嘿嘿一笑:
“這不是想著快過年了嗎,去江華過年吶。”
江華是客江北邊的一個縣,那攔路的兩人顯然也知道這個地方,聽到這個說法,兩個人馬上就沒那么緊張了。
一個漁民道:
“哦哦,這樣啊,那行,兄弟,你們過去吧,碼頭在村東頭啊,別走錯了,趁著還沒結冰,還可以坐船,再過幾日,怕就只能等把水凍瓷實了才能走了。”
黃河卻是繼續問道:“兩位老哥,你們這是在守什么,大白天的站崗?”
“害,別提了,還不是守那些狗官差...”
一個漁民才說一半,就被另一個人瞪了一眼,便閉上了嘴,只是擺了擺手:
“年關底下誰想這樣,行了行了,你們快些過去吧?!?
陳道一直在觀察那兩人的神情。
在黃河提問的時候,這兩個人眼神有明顯的躲閃。
但那“守官差”應該是真的。
難道是年關將近,不讓官差下來繳稅?
也是有可能。
陳道兩人便順利進了村子。
進來村子后,陳道有些奇怪。
“為什么這里人人都像是有什么喜事一樣,這樣開心?”
黃河也看了一眼:“快過年了吧,估計今年收成不錯?!?
“那也不對,如果真按照蘇州丞說的,客江都快沒了,這些守著客江吃飯的人能這樣開心?”
黃河頓時愣住了,覺得陳道說的十分有道理。
“是啊,為什么?”
陳道定睛看去,發現大部分的人都在往村西邊走,而且腳步匆匆,不像是在閑逛。
于是陳道閉上了眼睛。
風雪聲,交談聲,腳步聲,以及...
幾個來自遠方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