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很安靜，似乎就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許年忽然想起，下午在龍吟山房，宋卿渝夸獎他的心思細(xì)膩，他不禁暗自苦笑。

生活在那樣的家庭氣氛下，時時刻刻都要學(xué)會對父母察言觀色，揣摩他們每句話每個字的隱藏含義。

那能不善解人意嗎。

他沒想到，在多年以后，這種習(xí)慣會變成被人喜歡的原因。

不過，無論過往再怎么黑暗，今晚算是徹底說再見了。

許年也不知道宋卿渝在他身上趴了多久，他都差點睡著在沙發(fā)上。

猛然醒起來，還是因為感覺到趴在他身上那團(tuán)軟軟熱熱的東西，輕輕離開了。

“我去洗澡啦。”

宋卿渝似乎很開心，哼著一段旋律，腳步輕快地轉(zhuǎn)身上樓，拖鞋踩在樓梯上噠噠噠的。

許年挑了挑眉，感到有些奇怪，這女魔頭今天晚上心情這么好？

他記住了宋卿渝剛剛哼的那段旋律，打開音樂軟件，自己小聲唱出來聽歌識曲。

宋卿渝哼的是《天天》的一段：

想看著你

我愛的臉

把心里的感情都對你說

許年靠著沙發(fā)，就這樣把手機(jī)放在桌子上，單曲循環(huán)外放。

該說不說，這首歌還挺好聽的，他也沒忍住跟著哼起來。

正閉目養(yǎng)神，許年忽然感覺臉頰一陣疼痛。

宋卿渝穿著寬松的白色睡衣，連頭發(fā)都還是濕漉漉的沒來得及吹，氣鼓鼓地捏著他的臉，質(zhì)問道：

“你變態(tài)啊，偷聽我唱歌！”

“哪有？”

“剛剛我洗澡就唱的這個歌，你還想狡辯。”

許年坐在沙發(fā)上，視線正好可以看到某個比較飽滿的部位，即使穿著大一碼的睡衣，也只是腰肢的位置空蕩蕩，該充實的地方還是很充實的。

他抬起頭，看著宋卿渝翹而長的睫毛還沾著沒擦干凈的水霧，小嘴翹得老高了。

嘖，莫名有點可愛怎么回事。

以前……他倒是從來沒這樣覺得過。

算了。

不管了。

趁今天這位女魔頭心情不錯，逗逗她玩。

許年微微一歪腦袋，就躲開了她的攻擊，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我可沒有偷聽，我沒有我不是，我只是剛剛你洗澡的時候，我把手機(jī)放你浴室門口聽歌識曲來著。”

“原來如此，那看來我音準(zhǔn)還是很棒的嘛。”

宋卿渝開心地啄啄頭，托著下巴想了想，忽然又反應(yīng)過來不太對勁，愣了愣，

“等會，這是不是更加變態(tài)了？”

許年誠懇地點點頭：“好像是的。”

宋卿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那你還不跑？”

話音剛落，她的臉?biāo)查g黑下來，猛然朝許年追殺過去。

……

許年被追殺到樓上，迅速關(guān)上房門，緩了口氣。

本來他已經(jīng)累得被迫考慮，今晚還要不要洗澡的問題。因為他實在是連走路都沒力氣了。人際交往對許年來說，比大學(xué)體測還要耗費體力。

那既然宋卿渝已經(jīng)把他追到房間門口，就順便洗一下吧。

許年洗澡很迅速，加上穿衣服的時間，也不過十分鐘。

這還是生疏了的情況下，他記得他高中的最速記錄，才五分鐘，被他從高一吹到高三，從未被超越。

換好衣服發(fā)走出房間，他看見一樓明亮的客廳里，宋卿渝正托著下巴努力思考什么。

許年擦著頭發(fā)下樓，好奇地湊過去看，發(fā)現(xiàn)她專心致志地在做一套行測題。

“你怎么也在做行測。”許年坐在旁邊問道。

宋卿渝一臉痛苦，癟著小嘴：

“之前郭照老師不是留了幾套題在家里面嘛，然后我剛剛就好奇做了幾題，做得我現(xiàn)在腦闊疼。”

“我來看看。”

許年饒有興趣地把套題卷子拿過來。

宋卿渝做的是邏輯判斷部分，在行測里面算是很重要也很有難度的一個版塊。

在他去洗澡這十多分鐘，她做了十幾題。

許年暗自贊許，不管正確率如何，至少做題速度是合格了。

他好像記得他的好哥們嘉豪……

一題就能思考個三四分鐘來著，然后最后對答案發(fā)現(xiàn)，正確答案還被他剛開始就排除了。

之前郭照給他一對一上課的時候，還特別囑咐過，每道題分配的時間不能超過一分鐘，否則絕對做不完。

“許年，你幫我對對答案吧。”宋卿渝兩只小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看向許年，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喜歡。

她看著許年翻開另一個小冊子，看看題目又看看答案，許年眉頭逐漸緊鎖起來。

“不會錯很多吧？”宋卿渝有些忐忑地問道。

“倒也不能說錯很多。”許年陷入沉思。

“那就好。”宋卿渝舒了口氣，拍拍胸脯。

“因為就沒有一題是對的。”

“？”

宋卿渝難以置信地從他手里搶過試卷和答案，仔仔細(xì)細(xì)對了好幾遍，終于開心地指著試卷說道：

“誰說的！明明對了一題好不好。”

“好好好。”許年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對傻孩子的關(guān)懷，強(qiáng)顏歡笑地點點頭。

宋卿渝像是反應(yīng)過來，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臉?biāo)查g垮下來。

她把試卷甩到許年懷里，轉(zhuǎn)身撲到枕頭上，埋頭咿咿呀呀哭起來。

好難過。

好傷心。

為什么許年正確率這么高，她就做錯這么多。

從小到大都爭強(qiáng)好勝的宋卿渝，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么挫敗。

她坐起身子，裝模作樣抹了抹沒有眼淚的眼角，皺了兩下俏鼻，語氣可憐地問道：

“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一般這個時候，女孩子的話要反著聽，比如她說自己沒用，那就得夸她有用。

許年早就深深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覺得……對付女魔頭不需要這么溫柔。

“對。”許年看著宋卿渝期待的眼神，一臉平靜地回答道。

“什么？”宋卿渝的嘴角翹起一個飽含殺意的微笑。

“對……對于每個人來說，長處都不一樣嘛。”許年腦海飛速運轉(zhuǎn)。

“那我的長處呢？”宋卿渝笑里藏刀地看著他。

“你長得很漂亮。”

“嗯嗯。”

“而且……長得很漂亮。”

“沒了？”

“你看窗外有個老奶奶飛過去了！”

“哪兒……臭許年別跑，給勞資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