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一個魔王大人永遠不是很理解的東西。

因為這種東西太矛盾了。

麗思朵微愛著多羅，所以她昔日背叛了自己。所以愛是自私的，愛可以讓人放棄自己的使命，放棄自己曾經蒙受的恩情——被自己創造的生命并不感恩自己，而是為了她的愛而進行了背叛。拋棄了她那名為“忠誠”的生命。

因此，莫赫覺得愛是極度自私的事物。

可是，此時此刻，麗思朵微跪在自己的面前，請求自己幫助多羅，而她自己卻打算帶著弗洛多尼克的軀體走得很遠，然后自我毀滅……

這又是很可笑的犧牲。

她的目的僅僅是“不想讓他抉擇”。

何等無私？何等的自我奉獻？這正是自己在創造這種生命時候希望這種生命可以做到的事情。

可是她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效忠自己，反倒是效忠了勇者。是自己在創造的過程中搞錯了什么嗎？她不由得去思考構建麗思朵微這樣生命體時候所進行的術式，是否存在某些特殊的問題，以至于這種情況的發生。

愛是既自私又無私的？莫赫不相信。

她在考慮到底是自私還是無私，才算是真正的愛，倘若是能夠把這種感情提取出來，再加以研究，是不是就可以創造出比麗思朵微更加完美的生物？完全愛著自己的生物，這樣也就不用擔心背叛了。

這個課題比較麻煩，自己得取回右手，取回雙眼，取回心臟和角才能夠進行深刻的研究。

她的沉默讓麗思朵微心驚。

她不敢抬頭，只是這么跪在這里。

“幫勇者恢復一定的實力也能夠有助于我取回其他的部件。這并不是我不能接受的交易，倒不如說，如果你們不在，我本來就打算把這滴血用在他的手上。”

莫赫翹著二郎腿：“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

“萬分感謝！魔王大人！”

麗思朵微從屋子里走了出去。

莫赫就那么坐在那里，過了半晌，莫赫才終于說：“你看，她都已經做出如此的抉擇了，勇者阿·戈多拉，你現在的心情如何？”

多羅出現在了房間當中，他走到了莫赫面前。

莫赫笑吟吟的說：“這可是，這個表情很嚇人啊~我親愛的勇者大人，你是不是打算對人家做過分的事情啊~”

她雙手抱胸，做出害怕的表情，可是她還是翹著二郎腿，很顯然，她一丁點害怕都沒有。

“為什么要答應她？”

莫赫停止了自己的惺惺作態。她有點好笑的問：“那不然呢？你想要我說什么？我曾經的背叛我的部下，舍棄了所有的榮耀，跪在我的面前，即便是知道會被我侮辱，嘲笑，甚至于拳打腳踢，她也還是跪在了我的面前，請求我做這樣的事情。你覺得我是什么鐵石心腸？我也是會有所動容。你讓我拒絕她嗎？”

不，魔王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情緒……

多羅剛想要質問，他猛然意識到，這個翹著二郎腿坐在對面的，并非是那個魔王，而是名為莫赫的少女，即便是她終有一天會重新成為魔王，可如果要問這個少女現在是偏向于人類多還是偏向于魔族多——毫無疑問的說，她的本質更加接近于人類。

所以，她的確是會有那樣的情感嗎？

“與其來問我，不如來問問自己，我親愛的勇者大人，明明看見了這一切，卻不來阻止嗎？是因為不忍心過來阻止？還是說……”

少女的嘴角勾勒出戲謔的笑容：“你其實偷偷摸摸的在享受這種現狀？”

偷偷摸摸的在享受這種現狀？是說誰？我嗎？

多羅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這種形容詞會用在自己的身上……可是……

“只要力量恢復的話，就可以做到很多的事情。和魔王做進一步交易的話，幾乎是無所不能……你有這么想過的吧？勇者阿·戈多拉。”

莫赫站起來，她慢悠悠的來到多羅的面前，踮起腳，用手拂過多羅那滿是胡茬的下巴：“你明明知道我們兩個聯手，世界就在我們的掌控之中，為什么還在猶豫？”

明明相較于多羅，她只是個矮個子的少女，現在是在仰望多羅，可是多羅無比深刻的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俯視，被魔王所俯視。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如同恩賜一樣賜予自己恩情。

“仔細想一想吧，勇者，昔日的我，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眾叛親離，我也未曾像是你這樣悲哀。你早就應該拋棄你那無聊的善良和正義，當你真正和我共同站在世界之巔的時候，你才會真正意識到自己的重量。”

她的話語并具備任何的脅迫，反倒是無比溫柔：“你說圣女應該改名‘魔女’，那么魔女就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你說昔日中央人類帝國的國王是一個愚蠢的家伙，他立刻就會被趕下王位，和你關系比較好的人就會被抬上去——

勇者阿·戈多拉，你空有強大的力量，對于人類而言卻不重要，所以你才淪落至此，何等可悲！你明明只要切實的展示自己的破壞，確實的讓人類知曉，你可以毀滅這個世界，就會有吟游詩人為你作傳。”

說到這里，莫赫的嘴角的笑容越發濃郁：“你知道，在你們共同組成聯盟討伐魔族，誓要殺我的時候，有多少種族暗地里交過來投名狀嗎？精靈，矮人，海洋種族，天空種族，乃至于你們人類……都有人給我遞過來文書，表示如果我愿意接受他們的投誠，他們立刻就會背叛你們的聯盟。”

“什么……”

“但是我都拒絕了。”莫赫回轉自己的身體，“我覺得我能夠對抗所有，不過卻沒有想到出了一個你，你的的確確的戰勝了我。摧毀了我的存在，這對我來講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勇者。你們的聯盟沒有你想象中那么正義，你們能夠團結一致是因為我的拒絕。你已經三十四歲了，還不明白嗎？明明已經有那么多人在教你做事。”

“我……”

“你清楚的。”莫赫抓住了多羅的手，“所以，聽我的吧……讓我們共同將這個世界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