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尼婭確實是個好老師，耐心又細致，樂意回答羅蘭提出的任何問題，只要不超綱。

《北境雪原非凡材料圖鑒》這本書很有用，至少讓羅蘭知道哪些生物是非凡生物，有什么能力，遇到后如何跑路。最后一點比較重要，獵人第一課就是學會保命。

“今天先到這里吧。”塔尼婭合上書本，盯著羅蘭的臉看了又看，“你的傷好得有點快呀，完全看不出來了。小姨還叮囑我幫你上藥呢。”

“不用了，已經完全好了。”羅蘭笑著說道。

這可不是客氣，他胸腹上僅余的幾條傷疤已經全部脫落，露出紅嫩的皮膚。除了顏色有點差異，基本看不出受傷的痕跡，生命只差一點就恢復到滿值。

“那好吧。”塔尼婭站起身，臉上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我燉了一只白冠雪雞，要不要一起嘗嘗。”

“呃，”羅蘭秒懂，這應該是他送來的雞，他擺擺手，“我還有要緊事，這兩天不過來了。”

他剛才就察覺到有人在外面偷偷觀察這里，雖然那人穿戴嚴密，但他一下就認出他是凱厄斯。

“啊？”塔尼婭眼神疑惑，板著小臉勸誡道，“你年紀不小了，必須盡快補課，可不能嫌苦怕累。”

“我要掙錢吃飯呀，坐吃山空可不行。”羅蘭無奈道。

“原來是這樣。”塔尼婭恍然，隨后小心地問道，“要不我先借給你一點？”

“不用不用。”羅蘭連連擺手，沒想到這個女孩還挺大方。

“那好吧，你可要盡快回來。”塔尼婭抿著嘴，“小姨回來可是要檢查的。”

“好，我先走了。”羅蘭說著，起身下樓。

門簾掀動，羅蘭剛走到街上，一道目光就落在他身上，他假裝不知，慢悠悠地走進斜對面的無名小飯館。

“老板，一大份烤魚，兩個面包，一杯紅茶。”

“好的，先生稍等。”

小店不大，只有十幾張桌子，人也不多，他選了最角落的一張桌子，面朝外坐。

他剛坐下，一個高壯男人推門進來，他戴著帽子和面罩，塌腰弓背，徑直走到羅蘭對面坐下。

羅蘭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冷聲道：“凱厄斯，昨天派人跟蹤，今天親自上陣，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男人身軀一顫，沒想到自己的偽裝竟如此拙劣，被人一眼看穿，他拉下面罩，小聲道：“羅蘭，我沒有惡意。白熊要拿我頂罪，可綁架你的人不是我。”

“所以呢？你們都是一丘之貉，對我而言沒有區別。”羅蘭面色不變，悄悄釋放出一絲精神威壓。

凱厄斯突然心生恐懼，低下頭，瑟縮著不敢看他：“我如果被抓，你的案子就結了，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這不是天大的諷刺嗎？你甘心嗎？”

“不甘心的是你吧。”羅蘭微微搖頭，“還逍遙法外，法在哪呢？”

凱厄斯被噎得說不出話，這談話怎么跟他預想的不一樣呢？不應該是對方義憤填膺，兩人一拍即合嗎？

“說吧，想干什么？”羅蘭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

“我們合作，殺了他。”凱厄斯低著頭，聲音細如蚊蠅，語氣卻滿含恨意。

“白熊在哪？綁架我的人是誰？”羅蘭追問道。

“白熊在獵營，我之前負責物資采購和運輸，非常熟悉路途。他應該是低序列非凡者，身邊只帶著幾名心腹，時機正好。

綁架你的人是老三，真名留布，羅姆人。現在冰河鎮由他說了算，他正在派人到處找我……”凱厄斯說得很快，幾乎毫無保留。

說完，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冊子，里面寫著整個白熊勞務公司的組織和人員清單，哪些是心腹，哪些是外聘人員都寫的很清楚。

后面還附有一條條的犯罪記錄，有時間、地點和參與者，但沒有直接證據，僅僅只是記錄。

白熊勞務公司除了老板白熊，還有六名高級管理人員，凱厄斯排第四，他最初排名老八，但排在前面的人命短。別人上位靠提拔，他全靠命硬。

羅蘭隨手翻著冊子，感覺很意外。他還以為凱厄斯會討價還價，結果談判剛開始，對方就把底牌全掀開了。

“你這么信任我？”他好奇道。

“只有你能幫我，我不想死。”凱厄斯苦笑著說道，除了那把“鑰匙”，他沒有太多籌碼。

“有雪橇嗎？”

“有，但沒有馴鹿和雪橇犬，我不敢回去。”

“準備好雪橇，無需馴鹿和雪橇犬。一個小時后，西門外凜霜河見。”

“他們不可能讓我離開鎮子。”凱厄斯面露難色，他在冰河鎮躲幾天還勉強，可只要一出城，立馬就會被堵住。

他們沒膽子搜查鎮子，但派人盯死出入人員還是能辦到的。外面都是一望無際的雪原，想跑非常困難。

“那不正好么。”羅蘭一語雙關，“出去吧，別影響我吃飯。”

凱厄斯神情錯愕，只好戴上面罩，默默離開飯館。

羅蘭大口大口吃完飯，開始匆忙采購物資，他之前剛有這種想法，沒想到機會來得這么突然。他不想等待，拖一天就多一分變數。

他買了兩件帶兜帽的斗篷，套在外面，擋風、保暖，還能遮掩身形和武器。然后又花掉2德元，買了七十發子彈。食物也必不可少，面包、肉干和鹽。

回到家里，他翻出那個褐色光面大背包，把物資一件件分門別類放進去，毛毯、備用衣服、水袋、火柴、打火機、指南針、獵刀、繩索、傷藥……零零總總塞滿整個背包。

他提起來一顛，并不重，也就三十多公斤的樣子。以他現在的體質，不會造成太大負擔。

“大哥，你這是要去哪呀？”艾文幾人圍在一旁，神色擔憂。

“狩獵。”羅蘭將兩副毛皮雪板掛在背包后面，系好斗篷，背上背包，“你們待在家里，盡量少出門，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去找米婭奶奶。”

“大哥，你去幾天呀？一個人嗎？”艾文追問道。

“不好說，順利的話明天就回來。”羅蘭想了想，從錢包掏出50德元塞到艾文手中，“留好，我那個皮箱不要亂動。”

他不得不為幾個少年考慮，如果真出現意外，他只能跑路或者躲到某處茍起來，給他們留點錢也能應急。

幾人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尋常，有心挽留，卻沒有底氣，只恨自己無用，到哪都是拖累。

“別亂想，我走了。”

羅蘭最后檢查了一遍槍械，掏出懷表一看，時間差不多了，推開院門，匆匆向西走去。

此時剛過正午，白天的西門樓靜悄悄的，并沒有人值班。出門之后，寒風驟然變大，卷起細密的雪花漫天飛舞。

穿過毫無人煙的魚市和凍港，被積雪覆蓋的凜霜河映入眼簾，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哪是河哪是岸。

羅蘭眼神微瞇，遠處的雪原上，十幾人戴著毛皮雪板圍堵三個人，地上好似還躺著兩個，一群人越追越遠，眼看著跑出去數公里。

“凱厄斯都這樣了，還有人意愿跟隨呢，真不容易。”

他系好毛皮雪板，雪杖和雙腿同時發力，身體如離弦之箭，猛然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