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葉蓁悄悄把馬車的車簾掀起一些,望著街上的熱鬧與喧囂,再看看身邊靜坐,閉目不言的秦隨安,心中的情緒慢慢繁涌,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上次和秦隨安出門那是什么時候呢?
楊葉蓁有些迷茫,但記憶中,那時候的兄長意氣風發,位極人臣……
明明那時候兄長也很忙很忙,卻也愿意陪著他們這群孩子一起出游……
“你哭了?”秦隨安的聲音難得帶了幾分情緒,他遞過來一方手帕,“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楊葉蓁有些遲疑地慢慢地撫上自己的臉頰,濕濕涼涼的。
秦夫人坐在車廂的正中,穿戴極好,尤其是冠上那一顆耀目的珍珠,她眼睛也盯著楊葉蓁,“一會兒下車以后要自己慢慢地走,喜歡什么就和秦姨說,不要不好意思。”
楊葉蓁望著秦夫人的臉,又慢慢地將視線移到車外,瞳孔一縮,“誒?”
街邊的身影一瞬而過,楊葉蓁有些不可置信地微微眨眼。
“你這孩子,我和你說話呢。”秦夫人的聲音多了幾分不滿。
楊葉蓁點頭,“是。”
“母親。”秦隨安的聲音落后一步,“還是讓我陪你們一起吧。”
“不用,我又知道應該怎么做。”秦夫人揮了揮手,你騎馬去書院吧。”
秦隨安有些猶豫,自家母親實在是太不讓人放心了,可若說出來……
秦隨安猶豫半刻,還是沒有忤逆自己的母親,將沒有說出口的話縮了回去。
很快,“吁——”一聲輕響,城中最大的首飾鋪子,琳瑯軒就在車外。
楊葉蓁有些好奇地往車外看,不乏有婆子丫頭進進出出,甚至還有官家女眷帶著斗笠前來購買,可見其火爆程度,比之前尤甚了幾分。
秦隨安頗不放心,用神色示意落香看好夫人,這才騎馬離開。
車外的風微涼,撲到人的身上,癢癢的,很舒服。
進了琳瑯軒,楊葉蓁這才注意到,里面的規格比之前擴了幾倍,更多更漂亮的首飾衣物琳瑯滿目,讓人應接不暇。
“蓁蓁,隨意挑一些吧,喜歡哪個就買。”秦夫人一臉慈愛的望著她。
沒等楊葉蓁應聲,一道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
“秦夫人?真巧呀,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楚夫人帶著楚明月笑意盈盈地朝著她們走過來。
“姐姐,你還疼嗎?怎么不在家養傷呢?”楚明月稚氣卻充滿擔心的話讓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秦夫人揚起笑臉,“你姐姐她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和我出來買首飾了嘛。”
楚夫人的視線在她的發冠上一晃而過,“那我們也就不打擾了,明月和姐姐再見。”
“姐姐再見。”
看著楚夫人去了另一邊,楊葉蓁這才慢慢挑了幾個并不出挑的首飾。
在結賬時,秦夫人又狠狠心,拿了兩支價值不菲的步搖,“這個一起結。”
“夫人,您的賬目楚夫人已經算上了。”店內的人笑著解釋,“您可以直接帶走了。”
“呀,這哪里好意思。”秦夫人驟然驚喜不已,但還是想著這是在外面,于是便又推脫。
“這有什么,夫人若喜歡其他的也一并裝上好了。”楚夫人帶著楚明月再次走過來,語氣柔和,“我娘家是做香料生意的,幾只首飾而已,還請夫人笑納。”
“這不合適吧……”秦夫人推搡了幾次,勉為其難地收下后,又轉頭去問楊葉蓁,“蓁蓁還有沒有喜歡的?”
楊葉蓁望著秦夫人眼中差點掩飾不住的貪婪,差點笑出了聲,她輕輕搖了搖頭,還未開口的時候,秦夫人就繼續說道,“喜歡什么就買,秦姨就喜歡姑娘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隱隱的談話聲傳來。
“看起來秦夫人對楊家的小姐挺好的呀,誰說的苛待呢?”
“是啊是啊,果然謠言不可信呢。”
“就是吶,秦夫人看著也不像那種人……”
聞言,秦夫人對著楊葉蓁的笑容也多了幾分真心,催促道,“去吧,再多挑幾樣。”
楊葉蓁裝作拗不過秦夫人似的,于是再次走向放置首飾的架子,想要再選兩個。
秦夫人的腰微微挺直,一幅讓大家隨意議論的表情。
這時,楚明月揚起稚嫩的面龐,俏生生地說道,“娘親,再給柜上添一點銀兩吧,月月怕不夠呢。”
整個鋪子里靜了一瞬間,秦夫人笑容一僵。
竊竊私語聲瞬間倒轉。
“對呀,這是楚夫人的銀兩吧。”
“拿別人的銀兩來給自己做人情,這算什么?”
“差點給她糊弄過去,果然無風不起浪,她這種人又怎么可能對別人家的孩子好。”
“就是吶……”
秦夫人的臉面掛不住了,有些怨毒地看向楚夫人,見楚夫人真要往柜上續帳,“你站住!”
聲音一下子沒有收住,“不用你來!”
“啊?”楚夫人一怔,“什么?”
議論聲更大了。
“這算什么?倒打一耙?”
“真是肉包子打狗……”
“離遠點吧,早就覺得秦家不是什么好的,別人客氣幾句就直接爬上去了。”
鋪子里的氣氛有些凝滯。
這時,鋪子里的鑒寶師捧著一幅畫卷出來,直奔楚夫人,“夫人,您的畫我給您裱好了。”
“好,有勞了。我在琳瑯軒的賬上再續幾年。”楚夫人毫不吝嗇,直接又拿出幾張大額銀兩。
“好,歡迎楚夫人再次惠顧。”鑒寶師笑得不見眼睛,一轉頭就看到了秦夫人,眼睛一亮。
“夫人,冒昧地打擾了,您的發冠上的珠子可真漂亮。”
秦夫人微微頷首,“多謝。”
“這種顏色的東珠可太少見了,之前僥幸只在宮里的珍寶司見過……”
話音剛落,秦夫人臉色大變,“什么東珠,你胡言亂語什么,這分明只是大一點的珍珠而已。”
“夫人,我家三代鑒寶,我的眼睛絕對錯不了,這種品相的東珠太罕見了。”
“天吶,東珠,秦家夫人這是什么意思,家里有藏著不就行了,戴出來招搖過市,這可是……”
“快離她遠點,快走,和咱們沒有關系……”
“大不敬,大不敬啊!”
秦夫人面色慘白,有些站不住了,茫然地看向周圍的官眷小姐,她們的嘴巴張張合合的,不禁讓秦夫人感到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