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宗，一處閉關靈洞內。

身著白衣的江心月正在觀看前面的一道光幕，光幕之中正是姜淮此時的種種表現。

“沒有嘗試獻祭生靈恢復實力，而是第一時間選擇向正道投降么……”江心月蔥指抵住下巴，眉頭微皺。

這一幻境取材自真實的正魔兩道的爭鋒，一般用于測試受試者的魔性。

倘若姜淮真是魔道巨擘奪舍重生，那么剛剛在面臨白骨殿諸多護法的時候就已經露出馬腳了。

一個合格的魔道巨擘在面臨重生后身體虛弱，正道圍攻的情況下，第一反應絕對是獻祭生靈，提升實力。

但姜淮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向正道投降，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魔性不足。

最起碼可以說明這貨膽子是真的小，還沒開打就想著投降。

“再觀察一二……”江心月將目光投入光幕之中，此時姜淮正在聆聽大長老講述他過往的身世。

“您本是中州大族姜家的少主，在幾十年前，姜家被滅，唯有您活了下來。”

“后來您拜入攬月宗修行，一心想要找出當年滅您全族的兇手，經過一段時間的苦心搜查，您發現，滅您全族的兇手正是您的師父，攬月宗宗主。”

“您一怒之下當面質問他，結果被他廢去手腳，丟入懸崖下……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您在崖下找到了白骨真人的秘傳，修為突飛猛進，大殺四方，而后一步步創立了白骨殿……”

姜淮聽著大長老的講述，腦海中也隨之涌現出相應的記憶。

他握緊拳頭，后悔起最初的決定：“攬月宗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焉能降之？”

大長老趁熱打鐵，說道：“殿主，您修煉的乃是白骨不滅功，只要一身硬骨還在，便會不死不滅。”

“現在只要啖吞萬人白骨，便可將修為恢復到全盛時期！”大長老說道，“只要您的實力恢復，莫說是攬月宗，即便正道三宗一起殺過來又如何？您抬手便可滅之！當初攬月宗宗主被您三招擊殺，正道修士無不肝膽顫栗……”

“等等……”此時姜淮將目光投向大長老，“那個滅我全族的已經被我殺死了？”

“是，但是當初圍攻姜家的正道何止他一人，您……”

姜淮抬了抬手，打斷了大長老，他正色道：“我覺得還是找機會和攬月宗談談吧。”

大長老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姜淮，但他也沒多說，旋即拱了拱手：“唯。”

姜淮心緒平靜，冤有頭，債有主，既然仇人已死，再殺下去也沒什么意義。

況且魔道本就是一個錯誤的道路，復仇路上不知多少家庭又被自己毀滅，自己又變成了不知多少人想要復仇的對象。

想到這，姜淮心中一動，自己似乎是轉生到這個軀體里的。

若是再死一次，應該能換一個更好的號，最起碼是不會比這魔道殿主還爛了。

能比這個魔道殿主還爛的號，那得是什么神人才能玩出來的……

姜淮心中暗道，他的心態徹底放平。

三日后，攬月宗。

身披血色袍服的姜淮一步步走上了山峰，峰頂處，三道挺拔的身影靜靜注視著他。

正中央的虎目中年人口中厲聲呵斥：“姜淮賊子！好膽，今日你居然真敢來我攬月宗送死！”

左邊的老者緊盯著姜淮，目光銳利，似乎要看穿他的內心。

姜淮將目光投向右邊的絕美女子，他總感覺這個女子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江心月此時正看著姜淮，她心中一動：“不知道這一次，你又會做出什么反應……”

今日姜淮所模擬的幻境是魔道修士準備棄暗投明的場景，不過因為正道的條件過于嚴苛，但凡心中有些火氣的人都不會答應，之后事情大抵會演變成兩種結局。

第一個結局，受測者當場和諸多正道大戰，大戰之中殺道大成，將整個正道屠殺殆盡，血染蒼天。

第二個結局，受測者忍辱負重，約定之后向正道投降，實際上在投降儀式那天暗下埋伏，成功斬殺了所有與他為敵之人。

無論是哪種結局都能從中窺見受測者的魔性，若是心中殺心澎湃，那就是結局一，若是擅長陰謀詭計，那就是結局二。

江心月看著姜淮，心中暗道：“你應當是第二種情況……”

此時，姜淮清了清嗓子，淡聲說道：“今日我是來向諸位和談的。”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攬月宗的三名正道巨頭皆是笑了。

“和談？”中央的虎目男子冷笑，“你要怎么談？”

姜淮從容道：“我可以解散白骨殿，要殺要剮，任由你們處置，而后前債盡消。”

左邊的老者沉默了一下，冷哼一聲：“好一個前債盡消，白骨殿這些年殺了多少人？累積的白骨足可以堆成一座山峰，若是讓你們前債盡消，豈不是便宜了你們？”

三人氣息不由自主地外放，他們清楚姜淮的實力，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姜淮摸了摸下巴：“你們說的有道理……”

此話一出，包括江心月在內的三人都是一愣：“你說什么？”

見三人一臉詫異，姜淮便提高了聲音：“我覺得你們說的很有道理。”

他講道：“呃……白骨教這些年確實干了不少錯事，確實不是我一句話全消去了的……”

“不過，針對我自己以前干的錯事，我覺得我還是可以償還的，諸位覺得我應該如何補償？”姜淮一臉誠懇地問道。

面對姜淮此時的反應，三人一時都說不出話，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呃……首先，你要向天下人謝罪，承認這些年犯下的罪行。”老者緩聲講道。

姜淮點了點頭：“可以，凡是我犯下的罪行我都會承認，但是當年令宗宗主滅我姜家全族的事情，我也會予以澄清，我并非一個天生魔頭。”

老者語氣平靜：“自然可以，當年宗主滅你姜家之事早已世人皆知，他的名字也被我們從宗主譜上劃去，這個交代我們幾十年前便給你了。”

“若能更早些給我，結果可能會更好。”姜淮淡淡道。

老者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而后是正中央的中年男子講道：“你要交出身上的白骨真傳，避免此道再荼毒世間。”

這個條件已經無比嚴苛，姜淮略一皺眉，講道：“可以，但白骨真傳必須在天下人的公證之下銷毀，攬月宗也必須要公布自己的一項功法供世人學習，防止有人無路走向正道而墜入魔道。”

中年人聽到后半句話，握了握拳頭，宗門功法往往宗門最珍貴的珍寶，不能外傳。

“怎么？做不到嗎？”姜淮負手而立，淡淡說道，“我一魔頭尚能棄功法如敝屣，堂堂正道大宗，反而不愿意給世人向正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