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林清在前引路，不多時兩人便已穿過最后一片樹林，忽然間兩人眼前豁然開朗，遠處的梁村炊煙裊裊，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寧靜。

“總算出來了。“余遠山瞇起眼睛，望著天邊那輪漸漸西沉的落日伸了個懶腰，語氣中帶著幾分如釋重負，“這山林看著面積不大，走起來彎彎繞繞還真費勁兒。“

“山哥，鎮撫司大概什么時候到？”林清一邊繼續領著余遠山朝蒼梧縣方向走去，一邊開口問道。

“差不多就這兩天了，到時候你可別缺席。”余遠山神色認真，特意提醒道。

林清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這事兒還和我有關？”

余遠山輕笑一聲：“你是緝妖司的人自然要參與。”他指著遠處連綿的山脈，“連岐山脈深處大妖盤踞，這蒼梧縣周邊的山林不過是最外圍罷了。”

說起正事，余遠山眼中精光閃爍：“你們蒼梧縣緝妖司就兩人，實在太少。更別說還有人魔宗這條毒蛇暗中窺伺，增派人手是必然的。”

他瞥了眼林清，繼續道，“不過調派方式未必如你所想。”

“不是從其他緝妖司直接調派人過來嗎？”林清聽余遠山這么一說，感覺和自己原本的想法有所出入，不禁疑惑道。

“你把緝妖司想簡單了。”余遠山撫過袖口金紋，“作為直隸皇室的衙門，緝妖司甚至能調動皇城司。那可是直達天聽的情報機構。”他頓了頓，“你在蒼梧縣這等邊陲之地待久了，不知其中關竅也正常。”

余遠山耐心解釋語氣中雖無嘲諷之意，但林清聽在耳里，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林清忍不住開口反駁：“我還去過清源縣！”

“呵，一樣的窮鄉僻壤。”余遠山不以為意，轉而正色道：“緝妖司最拿手的是斬妖除魔。你可知何為妖？何為魔？”

林清聞言陷入了沉思：妖相對好理解，妖獸、妖怪，本體帶有獸形的，基本都能稱作妖；可魔……其定義就模糊得多，一時之間，還真難以說清。

“在緝妖司眼中，是人是妖是魔，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余遠山隨手折了根草莖叼在嘴里，“你說你是人？拿證據來；緝妖司說你是魔，你反駁？也得拿證據。”

他嗤笑一聲，“可這世上最缺的就是證據二字，就算有，也能讓它沒有。”

余遠山語氣平淡，仿佛在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但林清卻聽得目瞪口呆心中震驚不已，如此操作背后必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所謂無利不起早，有人這么做，無非是想借機撈取利益。

“可我似乎沒聽說過緝妖司有這等事......”

“都在自家地盤上耍威風罷了。”

余遠山吐掉草莖，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強龍不壓地頭蛇，去了別人的地界自然要夾著尾巴做人。當然這等事終究是少數。”

頓了頓，余遠山繼續說道：“你或許不知道，緝妖司的考核標準十分特殊。如果你出身平凡，沒有復雜的背景考核標準相對較低，最多只需經過問心陣即可。

但如果你家中有人在朝廷為官，無論品級高低，考核都會極其嚴格，甚至從你懂事起的經歷，都會被調查得一清二楚。更甚者若是當朝重要官員的子女，即便你再優秀也無法加入緝妖司！”

林清心頭一震，這規矩他倒是頭回聽說。

“很吃驚吧？權謀這東西，有些人天生就懂，有些人則是在耳濡目染中逐漸學會。這便是眾多官員，無論官職大小都對緝妖司心存忌憚的原因。一旦被緝妖司盯上，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余遠山感慨萬千，連連搖頭。

他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

林清悄悄打量著他的神情，心中已然明了——這位年輕的鎮撫司副指揮，怕是也曾在這權謀漩渦中吃過苦頭。

“緝妖司會定下這等規矩，想必是曾經有高官子弟仗著職權之便，借機鏟除異己，甚至為非作歹。”林清暗自思考。

“這次蒼梧縣成立鎮撫司，你不妨猜猜會有多少人想借機加入緝妖司？”

余遠山目光深邃，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話里話外的深意不言而喻。

林清忽然想起清源縣遇到的魔影十三，便將此事道出：“按山哥的說法，他本不必鋌而走險......“

“藍都尉已經將此事上報，我有所了解。魔影十三這步棋，走得實在愚蠢。他無論是眼界還是智謀都太過短淺，否則決然不會做出背叛緝妖司，投靠人魔宗的決定。叛投人魔宗，他能得到的提升極為有限；可若是一直留在緝妖司，暗中利用職權……”

余遠山話未說完，但林清已然會意，夜風拂過，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這大乾官場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啊。

兩人一路交談，不知不覺便來到了蒼梧縣，城門口人來人往，進出的行人依舊不少。

余遠山在距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時便熟練地將鷹妖收進儲物袋。他心里清楚，這種身形龐大的妖獸，很容易嚇到路人，尤其是在這傍晚時分，人們警惕性較低，更容易引發恐慌。

“還是充滿煙火氣息的地方讓人舒心啊！”

余遠山看著眼前熱鬧的場景不禁感嘆，隨即轉頭問林清，“這縣里有什么值得一嘗的美食，快給我推薦推薦。”

美食？林清一時犯了難。蒼梧縣酒樓眾多，各家都有拿得出手的佳肴，一時之間他竟不知從何說起。

余遠山見林清一臉糾結，笑著說道：“別太糾結，就挑你自己覺得好吃的地方就行。”

這話瞬間點醒了林清，他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不過不確定這家店此刻是否還在營業。“還真有一家，不過店面不大，位置也比較偏。”

“這有何妨？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有時候小地方反而藏著真正的美味。”

余遠山爽朗地大笑，絲毫不在意店鋪的規模和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