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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獄中題壁

“王當(dāng)家…”

徐立一開房門,看見王仙芝便已知其來意。

“不是不想相助,只是…”

“無須多言!我已傳信于我手下弟兄,愿相助者自與我同往。”

王仙芝斬釘截鐵,雖然不抱太大希望,但終歸要努力一番。

“劫死囚?”

徐立驚呼一聲,這可絕對是掉腦袋的大罪了。

王仙芝聽完,冷哼了一聲沒有作答。

在他眼中李封何時成了死囚?他荊允中不過是私自下令,李封死刑尚未得圣人批復(fù)如何可以定性。

若是當(dāng)今圣人也如此不分皂白,那便劫了李封,二人自可去投奔范陽節(jié)度使。

“只需在圣人批復(fù)死罪之前,看住李封,不讓荊允中提前動用私刑。”

王仙芝冷淡的回應(yīng),真要劫囚他們?nèi)笋R又如何能夠。

所以他真正要做的就是在兩日后攔住李封的行刑。

“王兄自是人杰,應(yīng)當(dāng)將此魄力用于家國大事,不應(yīng)于這小小手足之情…”

眼見徐立躊躇不定,身邊幾人依舊是一言不發(fā),王仙芝也已經(jīng)看懂了他們現(xiàn)在的意思。

“叨擾了。”

躬身抱拳后,王仙芝毫不猶豫的退了出去。

當(dāng)真如此,一人亦前行。

家國自當(dāng)于私情之上,可如今這報效家國之責(zé)尚未蒙身,手足之情卻是近在眼前。

王仙芝仍在奔走,而此時獄內(nèi)的李封正臥在雜草上閉眼小憩。

當(dāng)今形式,靠他自身已經(jīng)走不出這個牢房,寂靜之中有股濃濃的腐臭,這兩日陪著他的是一只“可愛”的杰瑞。

濮州官場已是幾乎無一人有清正良知,原本刺史需要顧忌的御史監(jiān)察也不成他的束縛。

上報圣人嗎…李封現(xiàn)在有和王仙芝一樣的擔(dān)心,這荊允中大概率是要提前處死自己。

畢竟皇帝雖然握有天下大權(quán),但不可能事無巨細(xì),層層往上,期間不知多少暗箱操作。

不然何來上天不知下民疾苦之說。

“怎么就不穿個玄幻世界,我直接開個外掛打出去了。”

李封喃喃自語了一句,現(xiàn)在他是真沒有什么辦法了,連命都握在別人手上。

若想好好活下去,挽救這大唐的顛覆,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也需要手中有掌握生死的權(quán)力。

“出來吧!該走了。”

李封正躺著,牢房被打開,幾個衙役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

這么快…看來荊允中是見不得自己再多活一天了,很明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受不住富商那邊帶來的壓力,得處死自己這個始作俑者。

幾人見到蓬頭垢面的李封皆是目光一滯,沒有粗暴的押送,只是慢慢拉起了他。

這場旱災(zāi),他們雖然有職位在身能勉強(qiáng)不被餓死,但也養(yǎng)不起一家子,多虧了李封…

“走吧。”

再次出聲催促了一聲,李封有些頭昏腦漲的準(zhǔn)備離開。

已經(jīng)做了連續(xù)幾天的心理建設(shè),真到了這即將面臨死亡的一刻,還是有些慌張和不甘。

“諸位識字否?”

李封剛要跨出牢門,冷不丁的一問,嚇得有些沉悶的衙役一驚。

“可有筆墨?”

李封有些精神混亂,說完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怎么找衙役們要筆墨之類。

人之將死,神情著實(shí)有些恍惚。

這一世,過得也太快了些。生在新時代他當(dāng)然知道這個最樸素的道理,革命哪有不流血的?

可自己只是遵循本心盡力減少了這場旱災(zāi)的死傷,這根本稱不上是革命,自己也還沒有成為那撬動時代進(jìn)步的先驅(qū)者,還沒有真正結(jié)束即將到來的亂世。

“我死后,該有后人為民請命,為天下生!”

以前他不懂那些烈士們臨刑前的心境,既身死一切便沒有了。

為天下做的再多,也成了一紙書頁上所載。

百年大唐盛世,光耀中華,何其壯美!

可這之后五代十國…縱然有英雄輩出,那又有多少流離失所,多少沙場亡魂。

“煩請我死后,諸位將此詩交予王仙芝。”

李封再度回頭,望著殘破粗糙的獄中泥墻,深吸一口氣。

狠心咬破手指,粗糙的砂石在傷口上反復(fù)摩擦,疼的滿頭大汗。

血染砂墻,李封十指模糊。

鐐銬砰砰作響,他也不再回頭,在昏暗中搖曳的微弱火光下,跟著衙役從容的走出。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字字殷紅,熱血所鑄。

文字的力量在此刻振聾發(fā)聵。

李封的身影消失在監(jiān)牢,昏暗下傳來了聲音。

“你讀得懂否?”

“不懂…只是識字。”

兩名獄卒留在了牢房之中,怔怔看著眼前的獄中題壁。

“那為何有熱淚?”

看著同僚通紅的眼眶,一人忍不住問道。

“無他,只是覺得這少年郎…不該死在這兒!”

走過昏暗狹長的石道,一縷光亮越來越旺,李封艱難的瞇縫著眼,走出了牢房。

視野漸漸清晰,他慢慢看明白了在不遠(yuǎn)處應(yīng)該站著一個挎刀的身影。

鏗鏘一聲,一抹寒光乍現(xiàn),王仙芝橫刀攔在了眾人之前。

“諸位,還是不要前去了,荊允中尚未得圣人批復(fù),私自動刑爾等莫要助紂為虐。”

王仙芝看著眼中布滿血絲的李封緊皺眉頭,這幾日在他眼中的細(xì)皮嫩肉的鹽商子弟怕是吃了不少苦頭。

“王當(dāng)家,奉命行事…請不要讓我們?yōu)殡y。”

幾位衙役講的有些心虛,抓著李封的手也松了一松。

只是這刺史命令難違,他們不想丟了這份職當(dāng)。

“王仙芝!再要阻攔,莫怪我不留情面!”

正當(dāng)雙方沉默之際,一道有些熟悉且震怒的聲音從遠(yuǎn)處逼近。

荊允中早就料到了王仙芝的行動,一收到消息馬上趕了過來。

“狗官安敢狺狺狂吠!”

王仙芝刀指前來的荊允中,倒是唬的后者一震,但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看著越積越多的百姓挺起了胸脯。

“本官為民除害,圣人必將批準(zhǔn)。他的死刑,更當(dāng)盡早為之。”

“帶走!攔路者,同罪!”

此刻荊允中的眼中已經(jīng)根本沒了大唐律法,李封害他損失慘重,名聲盡失,他必須死!

王仙芝一步跨出,直接暴起持刀向前砍下,霎時間,荊允中身旁門客也是拔劍而出,直面王仙芝。

刀劍相碰,王仙芝借力再次連揮數(shù)刀,猛烈的力道震得劍士不斷后退。

既然這狗官定要如此,他今日也定取他項上人頭!

“荊刺史!李封不可殺!”

一道喝聲在這時傳來,幽暗的走道內(nèi),有一獄卒裝扮的男子走出,來到眾人跟前,顫顫巍巍的跪了下去。

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恐懼,他渾身顫栗,但始終抬著頭,猩紅的眼睛直直盯著站在高臺之上的荊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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