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干擾源上，斷手舉著紙條，遙遙地問：“你哥在發(fā)什么瘋？”

京慌亂地搖頭，說不知道啊！

他就看到自己哥哥忽然坐起來，神情激動地和空氣吵架，還時不時地指著自己罵空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現在，夜不語吵完了，靜靜地坐在船艙里，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哥，你剛才在跟誰說話？”京害怕地問。

“神仙。”夜不語面不改色、理直氣壯地說。

“神仙？神仙會跟人吵架嗎？”京疑惑。

“所以他是脾氣不好的神仙。”

（看直播的彭為民：“……”）

“好吧，那你和神仙說了什么？”京問。

夜不語看著京，沒有回答。

他知道自己情緒上頭，會做出不理智的判斷，但為了國家和人民，他會冷靜地、摒棄感情地認真想想，想清楚究竟是把京處理掉，還是堅持自己的初衷？

媽媽的紙條里，共有5條與京有關。

每一條都是限制天選者行動的枷鎖。

如果說京是有害的，那么一條規(guī)則限制天選者就夠了！

用不著的那么多條！

這背后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又或者說，風險越大，收益越高！

他就不信，守護了一路的京會不給他帶來半點收益！

而且京很不正常……

不，應該說，在這個不正常的世界里，他正常得不像個正常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當所有人、甚至規(guī)則都誘惑著他去殺死一個人時，也許不殺才是對的。

“哥哥？”京擔憂地叫道。

“我現在情緒有點激動，但我相信我的堅持沒有錯。”夜不語是對京說，也是對直播間的所有人說，當然，換來的是所有人的嘲諷。

A國觀眾：“他還在相信自己的選擇，哈哈，他有什么資格相信自己的選擇？”

B國觀眾：“死吧，死吧，龍國人全都死光了好！”

C國觀眾：“你們說他該不會真的能撐到最后一刻，基礎通關吧？”

D國觀眾：“撐到最后一天基礎通關又有什么用？108國大軍壓境，區(qū)區(qū)50點國運能保得住他們全國人民？”

E國觀眾：“死吧，死吧，全死的好！”

副本里，夜不語指著船底下問京：“下面的黑影是你嗎？”

“啊？”京愣住了。

（F國觀眾：“啊？就這么直接問了？龍國天選者這么搞笑的嗎？？？”）

（G國觀眾：“他就這豬腦子了，龍國滅亡就怪他！”）

京搖頭，神情有點慌張：“不是。”

（H國觀眾：“傻子都知道他不會承認！龍國天選者就是個傻逼！”）

夜不語說：“如果你是，我不會怪你，相反會感謝你載著我們游了那么久。”

“我真不是。”京認真地說：“哥哥你也知道，沾到水就會變異，如果我是船底下的陰影，那我早變異了。”

夜不語懷疑。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貼在京的胸口上。

撲通、撲通，是心臟的跳動。

他活著，而且，沒有經過觸碰來讓他變異。

“希望你說的是真的。”夜不語收回手，站了起來。

現在的他，非常想證明自己的堅持是對的。

“為什么總是不到呢？”夜不語凝望著遠處的小山，陷入思考：“這些天，我們一直在往凈土的方向劃船，但不管怎么劃，它和我們的距離一直都是那么遠！要么，它在跟我們一起平行移動；要么，它也許不在水上。”

斷手比劃著問號，表示沒聽懂夜不語的意思，但下一秒就看見夜不語在直勾勾地看著斷手。

斷手立馬往干擾源后面躲去。

“KK。”夜不語一叫，斷手生死難料，他抓住斷手，斷手抓住干擾源的桿子，使勁掙扎！

京忍不住站起來，說道：“哥哥，沒有刀了……”

“我知道。”夜不語把斷手拔出來，硬掰出它的小指頭，遞到京的面前：“咬斷它，一小節(jié)就行了。”

京：“……”

小刀不在，牙口來湊。

咔嚓一聲，京咬斷小指頭，氣得斷手不停比中指。

夜不語拿著那根小指頭，柔聲安慰斷手：“最后一次了，我懷疑規(guī)則1說的‘星星’，并不是指天上的星星，而是指水里星星的倒影。就因為我們的參照物不對，所以我們一直都到達不了凈土！”

京問：“哥哥是想把手指頭扔過去嗎？”

“嗯！”

“那么遠，怎么扔？”

“我盡力。”夜不語掄起胳膊，使勁朝星星的方向扔去！

勁頭之大，差點翻船，還好京在背后及時撐住了他，兩人搖晃一下，差點掉下船去。

而這一切，夜不語都顧不得了，他緊張地看著斷指飛出去……

越來越近！

快接近星星了！

斷手也抓好筆，準備寫下遠程感受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星星”突破迷霧，一口把斷指吃了！

夜不語麻了。

斷手也麻了。

遠方，安老太太提著燈籠站在海面上，意猶未盡地擦擦嘴，對他們露出邪魅一笑，轉身重新回到迷霧中，海面上重新出現“星星”。

夜不語絕望地跪倒在船上，現在他終于認可彭所長的話了！

沒有凈土！

因為根本就沒有“星星”！

所謂的星星，原來就是安老太太提著的燈籠！

“哥哥……”京擔憂地看著他。

夜不語苦澀地哈哈大笑出來：“完了！沒有凈土！我們根本到達不了凈土！永遠都到不了！”

“不可能！”京著急地說道：“爸爸說過！這世上一定有一個干凈的地方，可以讓我們生存！”

夜不語大笑著抓著他的手，指著迷霧里的“星星”，說道：“那你看到了嗎？沒有星星！那是安老怪的燈籠！她在等著我們去送死！那迷霧里面的山說不定是什么海妖，什么怪物！根本就不是我們要去的凈土！”

京錯愕地坐下來，搖頭不敢相信：“不可能，爸爸不會騙我們的！這世上一定有凈土！”

“認清現實吧！這世上沒有凈土！”夜不語殘酷無情地說。

但京拼命搖頭，說什么都不肯相信。

斷手呆在干擾源上，如果它有表情，現在也是絕望。

第六夜，完。

*

第七日，又過一天。

太陽即將落下，晚霞渲染天邊，夜不語一邊看著船頭的時鐘，就一邊把食物分給京。

“最后一塊面包了，吃完這塊面包，再睡一晚上，我們就能上岸了。”夜不語把食物袋遞給京。

京接過袋子，期待地看著他，問道：“睡一覺，明天真的能上岸嗎？”

“能的。”夜不語背過身去，不敢看京的眼睛。

他知道，這孩子無比期待去到他父親所說的“凈土”，但現在根本沒有凈土，時間一過，能抽身離開這個世界的只有他，留下來繼續(xù)漂流的是他們……

這一刻，他就像背叛者。

夜幕降臨，星星再次亮起，那座小山雷打不動地出現在前方，也不知道迷霧之下，會是什么樣的怪物。

他的身后，京從袋子里拿出一本書：

《3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