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和屠北竹兩人坐在二樓。

一個仔細教，一個認真聽。

二人正說話間。

忽然樓下的街面上，傳來了一陣喧鬧之聲。

許清憑窗一看，只見是酒樓的掌柜帶著幾個小廝，正將一個小乞丐團團圍在一起。

眾人對著那小乞兒好一頓拳打腳踢，嘴里還罵著不干凈的臟話。

他稍微傾聽過后，便明白了事情經過。

原來是那小乞丐早晨腹中饑餓，跑去了酒樓后廚，偷了些殘羹剩飯來吃。

結果被人發現，一路被打將出來。

見那小乞丐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被眾小廝打的鼻青臉腫，鮮血直流，模樣凄慘。

許清心下有些惻隱。

他隨手從桌上餐盤里，拿起一塊咸菜疙瘩當做暗器，朝樓下擲去。

這下動作許清拿捏好了力道，只是略作懲戒。

咸菜疙瘩會正中那掌柜的腦門，雖然疼痛但卻不致命。

最多只是微微鼓起一塊小包，三四天便自己消了。

但巧合的是，正在許清動手的同時，街上跟著傳來了一聲大喊：“住手！”

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從人堆里跳了出來，一把將小乞丐護在身后。

“你......哎呦！”

掌柜見狀一愣，剛要質問，就被飛來的咸菜疙瘩砸的痛呼出聲。

他左右瞅瞅，也不知道這玩意從哪來的，便以為是身前那少年做的手腳，大怒道：“才打一個小叫花，又來一個小叫花！給我繼續打！”

眾小廝聽到命令，一擁而上。

那少年年紀不大，但身形靈活，只見他在眾人里面鉆來鉆去。

這邊來一拳，那邊踹一腳。

一時間，眾人竟是被耍了個團團轉。

少年又是一扭一跳，退出戰團。

他做了個鬼臉，又哈哈大笑，手指眾人嘲諷道：“一群笨蛋，虧你們長了這么大的個子，難不成只長個子不長腦子么？”

眾人被笑的又羞又怒，一時間連那偷東西的小乞丐也顧不上了，只去追這少年。

他們一行人，一個在前瘋跑，一群在后狂追。

街上行人見了連忙躲閃，鬧得早市上是一片雞飛狗跳。

許清心想，這事自己也有幾分責任。

他便又無視了老屠的無奈眼神，夾起他面前的那塊咸菜疙瘩，繼續朝那酒樓掌柜擲去。

不過這回許清打的不是腦門，而是腳踝。

他手腕一翻，那咸菜疙瘩便疾射而去。

掌柜只覺腳上一痛，當即一個不穩，撲倒在地，卻是再也追不上了。

少年聞聲回頭，見他狼狽樣子，正要繼續嘲笑。

忽而，有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一個一身布衣的中年男子背著包袱從遠處走來，低喝道：“過兒，忘了你郭伯母教過的話了嗎？不要再胡鬧了！”

那少年頓時渾身一震，不敢再跑，老老實實站在原地。

許清聞言驚咦一聲。

他起身朝那邊望去，只見那喊話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濃眉大眼，胸寬腰挺，面有正氣。

只是往那里一站，便有一種淵渟岳峙的氣度，讓人不敢忽視。

‘過兒？郭伯母？這是郭靖？’

‘那這少年，就是楊過了？’

許清心中下意識有了猜測。

只見那中年人走上前，先是把少年拉到身邊，又將掌柜扶起，好一頓道歉。

還讓那疑似楊過的少年，彎腰朝掌柜道了個歉。

一看這番表現，許清對自己的猜測頓時更有信心了。

江湖人高來高去慣了，這般講道理沒架子的武林高手，恐怕比大熊貓還稀奇......

眼下又是在嘉興附近......

除了郭靖再無他人！

只是沒想到，還不用自己去找什么丐幫分舵，居然就如此巧合的遇到了這位郭大俠。

酒樓掌柜閱人經驗豐富，心知此人不好惹。

見對方遞了臺階，便跟著握手言和，捂著腦門離去。

他前腳剛走，后腳便聽到了那少年的抱怨聲：“郭伯伯，我為什么要跟他道歉？我既沒有做錯事，更何況他又抓不到我。”

郭靖一拍楊過的肩膀，沒說話。

反而是朝路旁的二層高樓，拱手謝道：“桃花島郭靖，多謝閣下剛才出手幫我這侄兒！”

原來許清的‘咸菜疙瘩’暗器雖然出手隱蔽，便是楊過這個當事人都沒能發覺，但郭靖在旁邊自是看的清楚。

許清聽了，微微一笑。

他同樣運轉內力，逼音成線，邀請道：“在下也是久仰郭大俠威名，不如上樓一敘？”

楊過見狀驚奇不已。

視線在郭靖和許清之間來回反復，左看看右看看。

他也沒見那樓上公子喊什么，只是嘴唇動了動。

但偏偏自己離得這么遠，都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就仿佛，那人是站在自己耳邊說話一般，嗓音聽得格外清晰。

“郭伯伯，這是什么功夫？我怎么在島上從沒見過。”他拉著郭靖胳膊，詢問道。

郭靖摸摸楊過腦袋，笑道：“這可不是什么功夫，硬要說的話，是內力有了一定火候的表現！嗯，最起碼也要和你柯爺爺差不多。”

楊過聽后，‘啊’了一聲。

他又瞅瞅許清，見對方看著歲數也不大，實在不像武功很高的樣子......

是了，定是柯公公太廢了！他連義父都打不過！

楊過眼睛骨碌骨碌亂轉，自以為想的沒問題，便自信道：“原來是這樣啊，那倒也不算難么，等以后我也要學會這招！”

郭靖只當他年紀小，見識不大，只是搖頭笑笑，沒有多說。

他帶著楊過一路上了樓，又來到許清二人身邊，稱贊道：“小兄弟剛才那一擲，真是好俊的手法！”

屠北竹聽了，與有榮焉。

這位可是名滿江湖的郭大俠！

自家少爺年紀輕輕，就能被郭大俠如此稱贊，那未來還得了？

許清卻是起身行禮，直接道明身份：“全真教四代弟子許清華，見過郭靖師叔！”

郭靖聞言一愣，隨即上下打量了下許清，驚喜道：“許清華？啊對，清字輩是四代弟子，如此算來我還真大你一輩.....你是哪位師兄門下？”

許清笑道：“家師是長春真人門下的三弟子，道號志常！”

郭靖頓時笑容滿面，愈發高興，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

他這人性格樸實，從不忘本。

雖然沒有正式拜入全真教，但也一直把全真七子當做自己的至親師長。

七人之中，若說郭靖與誰關系最親密。

為首肯定是丹陽子馬鈺，次者就是丘處機。

如今聽到許清是丘處機門下，他更是親熱的拉過許清手臂：“原來是李志常師兄教出來的高徒......怪不得！怪不得！”

見對方只比過兒大上三四歲，但卻英姿不凡，面容瑩潤如玉，已然是內功登堂入室的標志。

郭靖心里更是恍然大悟。

他不禁在心中暗想：‘是了！如此出色的年輕人，除了全真教的師父師叔們，放眼江湖，又有哪家能培養的出來呢？’

一念升起，當下急忙拍拍身邊的楊過，低聲呵斥道：“過兒，怎么這么無禮？還不快叫許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