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天假模假樣的考慮，李莫愁還是同意了許清提出的要求。

武學雖好......

但要是跟活命比起來，那肯定還是后者更棒！

二人沒有停在風陵渡附近的客棧練功，而是選擇邊趕路，邊修煉。

李莫愁是覺得自己如今武功全無，怕丐幫之人繼續過來追殺她。

而許清則是不想在這里繼續耽擱，他今年的時間安排的很緊，還準備下半年回終南山看看郭靖和楊過呢！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當即結了房錢，出了客棧，朝山東方向繼續行去。

前日黃河水上一戰，李莫愁的花驢身中數十箭，血流不止，自然是活不成了。

念它一心護主，靈性非凡。

許清便在下船后，跟著劉老倌一起，將其葬在了風陵渡西側的九天玄女廟旁，還象征性的搬了塊大石頭過來，當做碑銘。

李莫愁如今沒了坐騎，便只好騎在許清的小黑驢上。

她丹田內力被許清的玄冥寒氣鎖住，一身武功統統用不出來，雖還有不少過往的煩心事值得牽掛，但也統統無能為力。

如此之下，心境反而比之過去灑脫了不少。

“厲飛雨，你人雖然可惡了點，但挑選武功的眼光倒是不錯。”

李莫愁一邊看著沿路風景，一邊自豪的說道：“我所習練的輕功，名為夭矯空碧，由一位非常非常了不得的女前輩所創！練到大成后，身如云雀，體似飄雪，不僅可以提升腳力，連出手速度也是疾如閃電?？v然放眼泱泱武林，這也是一門無雙無對的頂級身法！”

簡單來說就是......

古墓派這門名為‘夭矯空碧’的輕功，練成后不僅加移動速度，還加攻擊速度！

這種本身效果突出，同時還附帶額外效果的武功，也算是金系武俠世界的頂級神功特點之一。

比如凌波微步，不僅加移速，還加內力回復......

比如九陽神功，不僅加內力，還加毒抗悟性......

李莫愁雖然不想和許清暴露自己的古墓師承。

但武林規矩如此，在傳授武功前，師父都要和徒弟大致講講武學的來路和思想。

一來方便徒弟理解武學當中蘊含的宗旨，二來方便徒弟繼續一代代的往下傳。

許清聽她話里略有得意，便知道李莫愁表面雖然不說，但內心里還是以古墓派弟子這個身份為榮的。

其實，他對林朝英這位‘女中重陽’也同樣心有佩服。

所以此時便沒有頂嘴，而是真心實意地夸贊道：“這功法當真如此神奇？不過，李姑娘你的輕功身法也確實厲害。依我看，再過上五年，就是大名鼎鼎的五絕洪七公、歐陽鋒也不一定有你快！”

李莫愁哼哼笑了兩聲，感受到許清語氣真誠，便無聲受了這句吹捧。

她雖然知道這種情況其實不大可能，但女人么，都愛聽些好話，所以對許清說出的話也暗自滿意。

心道這小子總算也會說幾句人話。

李莫愁哪里能想到，再過幾年，西毒北丐這倆人會在華山上同歸于盡，一笑泯恩仇......

她拍了拍身下溫順的黑驢兒，將專屬于自己的那枚金鈴鐺給驢兒脖頸掛上，又反問道：“厲飛雨，你可知我這門輕功的名字，出自哪里？”

許清聞言：“？？？”

不是，輕功又不是內功，還帶參考文獻的？

這特么的誰知道？

李莫愁看見他一臉懵逼，心里更加得意。

遂清清嗓子，用清麗的嗓音頗為矜持的點明道：“不學無術！我告訴你，這名字出自秦少游的一首《好事近》，其中一句便是喚作‘飛云當面化龍蛇，夭矯轉空碧’?！?

許清人都傻了。

不過他雖然文盲了點，但好歹前世上過十幾年的學。

也知道所謂的秦少游，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蘇門四學士’之一，婉約派詞人秦觀。

許清皺眉，忍不住反問道：“我就是想學習下輕功，又不是去考進士，難不成還得熟讀秦少游的詩文詞句？”

李莫愁好不容易勝他一籌，聞言也不惱。

只是咯咯嬌聲笑道：“自是不必學那么多，不過若是能讀懂我剛才說的那一句，自然對你學習‘夭矯空碧’有所進益?！?

許清愣了下，心中思索。

他悟性非凡，一點就通，很快反應過來問道：“你的意思是，你這門輕功的精髓在.....不定？或者說變化？”

‘飛云當面化龍蛇’這句詩的意思大概就是。

天空中飛動的云彩在山風吹拂下，千變萬化，如龍似蛇。

李莫愁心中暗贊一聲這小子聰明，比起自己那個傻徒弟洪凌波不知勝出多少，同時又點頭承認道：“小子不蠢，正是如此?！?

許清聞言暗自點頭。

在心中回憶起書中描寫楊過在活死人墓，修煉天羅地網勢的經歷。

小龍女將八十一只麻雀抓起來，放在一間房里，任其四處飛騰，然后再讓楊過去攔。

這般操作，不正是暗合變化多端，全無定式之意么？

他搓搓手掌，心中激動之余，隨即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李莫愁聽見后，奇道：“咦？你馬上要學到這么上乘的武功了？又嘆什么氣？莫不是怕學不會？”

她將金鈴兒搖的叮當響，嬌笑聲跟著鈴聲一起，不斷在風中回蕩：“你放心，我是不會笑你的?！?

許清便解釋道：“我雖學問不高，但秦少游的詞句倒也學得幾首?！?

“人都說秦少游早年詩詞多思多情，雖然氣象婉約，但讀起來意境瑰麗，隨便一首詞都可謂洛陽紙貴。”

“但偏偏秦少游晚年又因仕途不得志，屢遭貶謫，風格大變，從此行文字里行間讀起來頗為幽怨，郁郁之情躍然紙上?！?

“是故很多人讀他的詞，要么是極其喜歡，要么是極其不喜歡的?！?

別看李莫愁是個殺人無算的女魔頭，但其實人家比師妹小龍女有文化多了。

這個文藝女青年聞言想了想，贊道：“不錯不錯，你這見解倒是新奇，是你自己總結出來的？”

許清心說：當然是人教版高中語文必修三告訴我的......

但他面上不顯，既不承認也不否定，又輕聲繼續道：“你說的那位創下‘夭矯空碧’的女前輩，既然熟讀秦少游的詩詞。我料想她怕也是有如此人生經歷，心中存有共鳴吧?！?

這其實就有點看著答案，倒推過程的意思了。

但李莫愁哪里知道這些？

她表情一呆，臉蛋上的盈盈笑意也跟著散去。

李莫愁心道：自家祖師婆婆的一生，還真就和這小子說的極其相似。

林朝英前半生天縱英豪，英姿蓋世，是女中不世出的豪杰。

后又和起兵抗金的王重陽相識，迅速傾心墜入愛河。

后半生則苦戀不得，最終在古墓之中郁郁終老。

直到死前，仍然抱著王重陽畫像念念不忘，最終與心上人陰陽兩隔。

這樣的悲情人生，和秦觀不正好有異曲同工之妙么？

莫非祖師婆婆也是看著秦觀的詞，心中郁郁難消，最后創出的這門武功？

只是沒想到，厲飛雨這小子平時看著油腔滑調，偶爾還喜歡占自己便宜，竟有一顆如此敏銳的七竅玲瓏心。

這家伙當真不差！

她一念落下，很快又有一念升起，卻是想到了自己同樣糟糕的人生經歷......

總之。

一時間心緒十分復雜。

李莫愁不知該如何回許清的話，只得沉默許久后，學著許清剛才模樣，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罷了，先練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