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曉坐在凳子，電腦隨即打開，機箱聲音轟隆隆的跟拖拉機似的。

不過顯示屏很新，蕭曉打開軟件，拿起畫板和電容筆，開始調一些基礎參數。

“好歹是異能者，有這么窮嗎？”凌毅問。

“嗨，做我們這一行的沒前途，異能者又咋著，又不能偷不能搶，白瞎。”蕭曉拍了拍顯示屏，“倒是存了些錢，都拿來換這個了。”

“你讓我畫的是男是女？大概年齡多少？大概什么風格？”蕭曉提了一串問題。

凌毅思索片刻，這是個挺麻煩的問題，雖然他對黑披風少年面貌記得很清楚，但口述出來難免有誤差，再畫出來，又會有些差別，難免不一樣，畫出來能一樣嗎？

但很快，他的疑慮就打消了，蕭曉打開素材庫，展示出一系列模板，從人物風格，服裝，表情，姿勢色調...各種元素都有模板。

這下凌毅放心了，“他是個外國人，眼睛是藍色的，大概十四五歲...”

關于這些東西，他記得太清楚了，蕭曉拿著電子畫板修修改改，不多時，一副基本輪廓已經出現。

“確定這樣的話，我要補充些細節，你再看看。”

這一畫就到了凌晨兩點多，時間來到了4月10日。

凌毅不時注意工作群的消息，一直很平靜，另一個聯系人也平平靜靜的，他完全不知道醫院現在進展怎樣。

隨他來的鳥哥早就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吃了那份盒飯，打起了呼嚕。

凌毅自從7日起就沒休息過，聽著呼嚕聲，又沒什么事能做，坐著很快打起了盹，他確實有點困了。

忽然，咦的一聲，蕭曉手中的電容筆停在那里。

“怎么樣了？”凌毅睜開眼。

少年的大致輪廓已經出現，站在河邊沙灘上，披著黑披風，與他最后一次模擬的場面別無二致。

“挺好的，繼續。”有畫在手，他找起人來就方便多了。

但蕭曉卻停在那里，像是陷入了回憶。

“你要畫這個人，我怎么感覺在哪見過？”

見過？

凌毅睡意瞬間消失，“在哪見過？”

你也被他殺過嗎？

“你等等。”

蕭曉關閉繪圖軟件，打開網站，里邊全是圖片，他找了一會，鎖定到一個人身上。

“你要畫的不會是他吧？”

自從打開這個網頁，這張圖片時，凌毅已經緊緊盯著這張圖。

藍色的眼睛，稀疏頭發，慵懶中透露著幾分憂郁的眼神...錯不了！

除了那件黑色披風，在這里換成了一件藍色外套，其他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誰？”凌毅問。

“先知啊，大先知菲爾普斯·赫拉啊！”蕭曉臉色很激動，“這是赫拉年輕時的樣子，你也是他的粉絲嗎？”

就沖著這份同好，他就原諒鳥哥大半夜找人打攪他了，能找到志趣相投的朋友實在難得，他很感動，借鳥哥的那五百塊也不用還了。

真的是這個人嗎...凌毅陷入了思索。

毫無疑問，這是突破循環以來，得到的最有價值的線索。

他了解過這個人，“大先知”早在上個世紀就死了，作為一個帶來全球災難的存在，他相信人類異能者組織不會放過他，可為什么這個人會來殺他，甚至從系統提示上來看，已經與系統產生特殊關聯了呢？

難不成，我是大先知轉世？

可大先知是老外，而他或者他“前身”幾個宿主的記憶，都與其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再換句話說，“先知”在此世界顯然不是唯一存在，如果憑借這點可能的相似點，來強行與大先知關聯的話，那判斷過程過于粗暴，跟認為“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所以我是他的轉世”有什么區別呢？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大先知”根本沒死！

是啊，如果大先知與我有一樣的能力，他怎么會在那場災難中失敗呢？如果他看到了自己的失敗，就不會選擇制造這場災難，或者在千百次的失敗中哪怕找到一次生路，結果也絕非這樣。

先知是不會失敗的，沒有人能擊敗一個不斷讀檔重開的人，除非他自己放棄。

那極有可能，赫拉根本沒死，說不定金蟬脫殼了！

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先知。

不過，這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為什么要殺我呢...而且還是以少年身的形式，難不成他已經不僅可以重開，還能讓時間倒流，并意識到“此子斷不可留”，逆溯時間長河來滅我？

他媽的，那我的未來身在哪里？

不是，哥們，這整到玄幻頻道來了啊。

“想啥呢？朋友，讓我畫赫拉你早說嘛，我這里還收藏了很多他的圖，各種年齡都有，這年頭這種圖可不好找。”

蕭曉打開一個文件夾，激動地把家底全部分享給凌毅，一排排的圖片呈現出來，從稚氣未脫的少年照片，到初顯輪廓的青少年，再到那副經典的藍眼睛，蓬松頭發裝扮，憂郁的眼神，隨意一掃多達兩百張。

“肖像畫也有，有我自己畫的，也有收藏過來的，你要的話我全發給你。”

凌毅要的那副畫，并不是百科上呈現的經典相貌，非有心人找不到這種圖，從這一點就足以判斷，凌毅絕對是赫拉的粉絲。

“不用了，你收藏這么多圖干什么，一個招致全球災難的人，你很崇拜他嗎？”凌毅問。

“那關我什么事？赫拉為什么會發動拉美危機？還不是那邊的資本壟斷，拉美地區本來就是黑吃黑，資本跟異能組織相互勾結，剝削底層，在危機爆發之前，一袋大米能賣到500萬朗幣...”

“用經典經濟學模型來看，當時的經濟早就該崩潰了，換作古代王朝，普通人早就揭竿而起了，但是歷史條件已經不同以往，那些資本財團和異能者構建的統治階層極其穩固，依靠暴力統治完全能維持秩序穩定，但是他們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個人，他能預測未來，通過經濟操縱，把資本集團搞崩潰，然后集結大量普通人，掀翻了暴力統治，至于后邊的失控，那是主要矛盾已經從地方階級矛盾，轉向了普通人與異能者和資本統治層之間的矛盾，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一開始的理想絕對是偉大的...”

蕭曉開始滔滔不絕地演講，講一些諸如“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資本-異能者集團是人類的共同敵人”之類的東西，眼中的狂熱毫不掩飾。

“我覺得，這個世界不該是這樣子的...”

談到動情處，蕭曉難免回顧半生，“你說，我好歹也是個異能者，混成這個樣子，這真的是我不夠努力嗎？我可是異能者啊。”

“嗯你說得對。”

凌毅點點頭，但有一個赫拉粉絲對他來說是好事，凌毅問道：“他具體是怎么失敗的？最后下場怎樣？”

“戰敗自殺。”

蕭曉從書架上取出幾本書，一本是《菲爾普斯·赫拉傳》另外兩本是《時間之河》還有《重述自由》，他介紹，前一本是后人根據真實歷史事件編撰的，而后兩本則是赫拉本人的著作。

凌毅打開《菲爾普斯·赫拉傳》開始閱讀。

這本書是按時間順序所著，而且有大量圖片參考，凌毅翻閱那些圖片，大致確定了殺自己的“赫拉”所屬年齡，應該是14歲，然后他定位到具體章節，瀏覽生平事跡。

很快，他的目光鎖定在頁末一句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