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無邊的海洋中心，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正在將周圍的海水狠狠扯向它的核心，波浪隨著漩渦的節奏起伏，周圍的水流不斷地拉扯、扭曲，整個海洋的力量都在向那個漩渦集中。

顧凌瀧身體急速下墜，跌入了漩渦的中心，瞬間，四周一片黑暗，耳邊響起雷鳴般的轟鳴聲，像是海底的呼吸，他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在這漩渦中成了被遺棄的浮木，任由命運擺布。突然間，漩渦的吸力消失了，自己的身體也恢復了力量，下降的速度驟然減緩。水流的轟鳴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奇異的寧靜。

顧凌瀧睜開眼睛，發現面前不再是深邃的海洋，而是一個廣闊無垠的天際，陽光灑落，云層漂浮，溫暖的風拂過臉龐，所有的沉重、壓迫感消失得無影無蹤。顧凌瀧調整身子站到云層上，笑道“怎么來這兒了？”

“好久不見啊”左手傳來聲音，顧凌瀧循聲望去，只見遠處跪坐著一個少年，面前放著一個棋盤，少年身穿白色道袍，白色的長發垂在身后，分出的兩縷鬢發隨風輕飄著，顧凌瀧向少年走進，發現這少年生的眉如遠山，英氣逼人，那雙充滿笑意的眼睛正燃燒著白色的火焰，焰尾剛好燒到兩鬢。

少年拿起白子對著顧凌瀧比了個請的手勢，顧凌瀧便盤腿坐下，拿過那一盒黑子，捏出一個隨手下在了棋盤正中間。“三年沒見，你憔悴了不少”少年在黑子旁邊落下白子，微笑道“而我卻年輕了些”

“今天的古風少年是怎么回事，三年前你還是白發蒼蒼的老人呢”顧凌瀧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將黑子下到棋盤上。

“我說過了嘛，你憔悴我就年輕，反之亦然”

顧凌瀧嗤笑道“又哄小孩了，這病沒有此消彼長的說法，只有相抵相消，至于古風少年嘛，你想變就變，誰都攔不住的”

少年依舊微笑“看來這三年你研究了很多……那悲情呢，抵消完了嗎”

“你的悲情太少了，早就抵消殆盡了，也對，主殺伐的你又能有多少悲情呢”

“那瀧，你呢”

“七天前我還能感受到，現在已經感受不到了”顧凌瀧盯著自己快要連成的五子，暗自高興，但對面少年白子落下后，顧凌瀧的心就涼了半截，心里暗罵少年的歹毒。

“那說明悲情也消失了”少年的聲音里充滿了惋惜“五年前名為驚的感情消失，三年前名為恐的感情消失，現在七情僅剩四情”

“輕琉月給了藥，可以強化神經對情的感應能力”顧凌瀧堵住少年連成的四子“現在入學到天圣學院，能接觸的人就多了，可以感應到很多情，能拖很長時間的”

“神經一直緊繃會衰弱的”

“不過是睡不好而已”顧凌瀧看著自己連成的五子，滿意地點點頭，看向對面的少年“能活著就不錯了”

少年笑了起來，眼里的火焰燃燒的更旺盛“看來你也研究了五子棋”

“確實研究了，但想要贏你肯定是不夠的”顧凌瀧將棋盒放回棋盤上，站起身來“你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僅僅研究了三年的我又怎能隨便贏你呢”

少年沒有反駁，站起身輕揮衣袖，棋盤便消散不見。

顧凌瀧笑道“在這么廣闊的地方獨自一人生活，換我來肯定受不了”

“但很自由不是嗎，至少在這個世界里，我就是主宰一切的人”少年一揮衣袖，無數的白鹿從云中出現，蹦跳著跑向遠方。

顧凌瀧向著遠處的山包走去，身后傳來少年的聲音，“三年前我一直想著將你從身體里驅逐出去，我代替你成為身體的靈魂”聲音平淡如水。

顧凌瀧知道少年跟著他，便頭也不回的問道“那這三年為什么又不行動了”

“那不是屬于我的東西，我強行奪來又有什么意義呢，你的世界固然美好，但那終究不是我該享受的”

顧凌瀧在山包上坐下，看著腳下跑過的鹿流，說道“他們都說我變了，問他們哪里變了，他們又都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來”

“確實變了，以前的你很孤傲，是不屑于說這些的”少年挨著顧凌瀧右邊坐了下來，顧凌瀧感覺一個冰庫在自己右邊打開了門，靠近少年的右半身體仿佛要被凍上了一般。

“白，你也變了，以前的你領域比這要大得多，隔兩步就能感覺到刺骨的寒冷了”

“我盡力收斂，但也只能收到這么小了”名為白的少年輕聲說。

顧凌瀧看著最后一只白鹿跑過，站起身道“我要走了，這地方真有點壓抑”

白雙手合十，顧凌瀧身邊圍起一圈白云，白云翻滾旋轉而上，霎那間連通了云層與海底，白云帶起的風將顧凌瀧送回了海面，顧凌瀧睜開眼睛，盯著潔白的天花板，耳邊還留著白的聲音“北邊有一人可以修補你的靈魂……”

洗手間里傳來吹風機的聲音，顧凌瀧轉頭看向對面，天逸的床鋪已經疊好了。顧凌瀧抓過枕邊的手機，摁亮發現才五點半，天逸一直起的很早，這一點顧凌瀧是清楚的，他坐起身子長出一口氣，爬下了床。

“八點開課，起這么早？”顧凌瀧看著從洗手間出來的天逸問，天逸赤裸著上半身，下身套著個寬松短褲。

天逸拉伸著胳膊說道“習慣了，你收拾吧，收拾完去吃早飯，嘗嘗二食堂的味道”

二十分鐘后，顧凌瀧收拾完從洗手間走了出來。天逸看著手機說道“不死鳥族長給了一張二十六萬支票，托我們保護長孫茜一年”

“傷好的挺快啊”顧凌瀧擦著頭發感嘆道，他知道長孫茜是不死鳥一族的天才，兩月前受了重傷，輕琉月去診治的。

“血脈純正身體素質就是好”天逸將手機放進褲兜，套上短袖“不死鳥一族繼承朱雀的血脈多，而鳳凰一族繼承的少”

“要不鳳凰一族想方設法迫害長孫茜呢，血脈不如人家，能力也不如人家，紅眼了”顧凌瀧穿上短袖，拿著手機和房卡跟著天逸出了門。

清晨的陽光照射下來，兩人默契地瞇了瞇眼，遠處的教學樓頂還籠罩在薄霧之中，偶爾傳來幾聲鳥鳴，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早上我聯系長孫茜了，她這會也在二食堂”天逸拿出手機給顧凌瀧看聊天記錄。

顧凌瀧沒有看，問道“二食堂在哪？”

“順這條路直走再左拐，就能看到了，是最靠近男生宿舍的食堂”

顧凌瀧點點頭“十七歲七重天七劫？放眼這個時代，算是整個天圣域最天才的了吧”

“確實是，昨天集市上爆出的天才南辰，最后學院詳細測得是七重天三劫，但他已經十八歲了”天逸翻著眼睛思考著“上次輕琉月診治她的時候，說筋脈受損嚴重，最少一年實力不會突破，實在是可惜”

“能撈回一條命就不錯了，至于實力，有天賦的話遲早會追上的”

“倒也是……你吃什么”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食堂，顧凌瀧和天逸都選擇了豆漿油條，兩人端著盤子隨便選了個位置坐下，開始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