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帕西的領主，真的只是維達·庫珀的外甥，而不是庫珀家族的直系成員，或者庫珀家族在德努侖行省給維達留下的后手嗎？

伊薩克看著山麓外已經散開的民兵，還有那些準備拉弓射箭卻突然丟失目標的，漢克手下的匪兵，忽然感覺他漏算了什么東西。

那些四散開的民兵，似乎不需要任何的語言溝通，只需要看著一往無前的那名騎士，接連不斷的揮手擺臂，就輕松的協調統一，如臂使指一般朝著山麓周圍涌來。

漢克有八百人的脫產武裝，但是其中絕大部分人都正在和峽谷內被包圍的維達作戰，根本騰不出多余的精力去管伊萊麾下的民兵。

那些民兵的紀律性遠遠超乎了伊薩克的預料。

原本的圍點打援，愣是變成了兩頭堵，反而讓站在山上的伊薩克和漢克，出也不好出，進也進不去。

“這就是你說的，流民組成的農民軍隊？”

伊薩克感覺漢克騙了自己，發出冷冷的質詢。

厄普頓家族的意志投射到伊文斯身上，伊文斯的想法又“外包”給伊薩克，而伊薩克為了隱蔽身份，又用了漢克當黑手套。

這一來二去的轉接和外包，讓真正作為底層的實施者的伊薩克，除了了解到帕西的身份可以用來做文章之外，根本不了解格拉姆斯這個窮鄉僻壤的發展情況。

他按照自己的猜測，覺得就算那個帕西敢派人來救援維達，也必定是可以輕松殲滅的廢物。

他原本打算趁著維達這次毫無準備的孤身外出，直接利用漢克來對其人身控制，最后再嫁禍給帕西，讓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為此，他還專門放了那個范瓦爾主教回去，讓對方通風報信。

結果現在看來，失算的好像是他……

……

“前面有一個落單的！”

伍德再次摸到伊萊統一發放的制式武器后，一路上都在摩挲這柄暗金色的單手劍。

不同于康娜仿佛初學者的嘗試，對鍛造侵淫更久，也更有心得的老鐵匠達蒙，自己在鍛造帕蒂坦因鋼的過程中，就存了些遮掩其本身金色光澤的心思。

鍛造時延展性極好，鍛造后硬度又變的極強的帕蒂坦因鋼，在老鐵匠達蒙故意酸蝕加油淬的手法下，呈現出一種隱約發亮的暗色光弧。

這種氣質的單手劍落在伍德的手中，他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燙，腦子里激蕩的聲音在催促身體無所畏懼的沖鋒！

他矮下重心，貼著地面疾走。

一馬當前沖在前面的伊萊，一會擺出右手平舉的姿勢，一會擺出雙手向上的姿勢。這些都是經歷了剿滅山匪的戰役后，他們民兵訓練的新內容——

伊萊旨在讓所有已經見過血的民兵，條件反射一樣理解每條無聲指令的含義：

“散開”

“互相掩護”

“向前沖鋒”

這就是伊萊下達的指令。

他讓八十多名民兵，像撒開的大網一樣，借著土黃色的山地和凹凸不平的巖石的掩護，成功消弭掉了敵人居高臨下的優勢。

伍德追著伊萊的方向，已經以最快的速度，瞄準了一個站在峽谷缺口外圍，也注意到他們這些民兵的敵人。

而和伍德一樣，還有些他的戰友，也將視線瞄準了那個人。

伊萊反復教過的戰斗技巧，在伍德腦海里不停地重復：

包括“降低重心需要曲身，可以在挺身過程里隱藏攻擊意圖”，再比如“讓武器瞄準對方的要害，而不是將對方的武器也當成對方的一部分”……

結果他這邊還沒把單手劍拔出來呢，就看到在自己身側，已經有一名戰友率先沖了出去！

那個也發現了伍德的敵人，興許是知道他們背后就是與維達衛兵的戰場，所以站位本就搖擺不定。

現在又被伍德牽制了注意力，等到伍德戰友的單手劍都已經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才恍然發覺盯上自己的敵人，遠遠不止伍德一個！

他想要扭身去躲，但是才剛剛挪出半步，就看到剛才慢了半步的伍德，似乎相當懊惱戰友的搶占先機，也揣著單手劍刺了過來！

他是漢克手下脫產訓練的職業戰士，但是這一來二去的影響因素實在太多，各種雜七雜八的干擾，讓他在躲開伍德隊友揮砍的同時，不得不去迎擊伍德的刺擊。

噌——

伍德的刺擊很急很猛，但是經驗豐富的職業武士，仍然驚險的擦邊擋了下來，只讓他的皮甲被劃開一條裂……

噗嗤！

一聲更沉悶一些的動靜，從那人背后發出。

伍德看見自己有一個戰友露出頭來。

這第三個人不僅沒有被敵人發現，甚至連伍德都沒有發現。他一劍刺穿了職業武士的后心，然后迅速拔劍后撤，看著對方躺倒在地，讓他和伍德之間失去了視線的遮擋。

“你！”

伍德不知是氣惱還是慶幸，復雜的咬著牙叫了一聲。

他自覺到手的功勞，就這么被第三個“插足者”搶走了？而且對方似乎還支援的很及時……

到底該不該生氣啊！

……

類似于伍德這邊的情況，同時在山麓之間反復發生。

已經將伊萊的命令刻入骨髓，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干嘛的民兵，一瞬間爆發出了遠超職業軍隊的超強戰斗力！

他們平時吃得飽，鍛煉充分，并且還接受了伊萊傳授的各種搏斗技巧和戰術思維。當真刀真槍上戰場的時候，他們甚至還有帕西“獎勵作戰”的政令作保障。

所以在地勢起伏劇烈，山石林立，而且敵人守備力量較弱的峽谷入口處，人數更少的民兵，反倒形成了局部以多打少的詭異場面。

他們貫徹了伊萊的指揮，所有人都散開，并且隨時都會出手。

等到民兵以點帶面，讓伊薩克發現峽谷入口堵不住的時候，已經晚了！

沖在最前面的伊萊，根本不需要依靠伍德他們的戰術，單槍匹馬劈開了一條直通峽谷內部的道路。

他完全不減速，伸出左拳連著揮了三下。

在民兵訓練的過程中，這個指令的意思是……

“集合！”

伊萊大吼，聲音貫穿峽谷，讓里面的維達都聽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