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鱉…隱居河穴？這是何意？難不成在白松村的地下水脈中，還有一頭已活了百年的鱉精不成？”

季允不由的有些疑惑，他注意到這行小字因年久沾塵，早已模糊了，若不是自己成神后目力通明，還真會把它當成圖卷上的污漬給忽視掉。

一面捧著羊皮圖認真觀察水脈分布位置，一面用借余光探視遠處地貌，照圖上所畫，足有三條水脈恰好貫通田埂，于地下形成了有利百姓的水網。

而既然圖上特意提到要避開老鱉巢穴，別的不說，是不是暗示了那鱉精不是什么易與之輩……百年壽元之生靈，放在前世藍星可能只是龜鱉基操，但在神道世界里，怕多多少少是個有神通的家伙。

可讓季允納悶的是，村里還有幾個比李福生年紀都大的古稀老人，都未和他提過任何鱉精之聞，想來是全都不知？

“二喜，你還記得當年給你水脈圖這人去了哪嗎，他可曾與你說過別的事？”

季允復又看了幾眼，記下位置和深度后，駢指一彈，使之穩穩落進王二喜手中，他旁敲側擊，想打聽下當年的白河老村民是否知道地下鱉精巢穴一事。

王二喜肯定是不知道的，一來他不算本地人，二來以他憨厚直率的性子，要知道早說了。

“他啊，他在長貴小時候那會兒就搬走了，當時咱不是剛進村嘛，也是頭回認識福生，那段日子里，福生還要幫老里正統計糧庫存余，給我水脈圖的村民就帶著我去開田，至于他跟我說了啥……”

“唉，除了田間地頭那些事兒，咱們鄉里爺們還能扯啥，說說媳婦，說說節氣，開田的時候，他和其他村里鄉親都說，別往地下挖太深，照著水脈鑿一截，能有水使就行?！?

“反正到了后來，有了外鄉人進咱村，我們也是這么著說的，你挖只要到水就可以，別挖太深?！?

季允凝眉道：“除此之外，那人是否和你說過，地下有東西埋藏？”

王二喜愣了一下，兩截粗眉毛擰在一起，直嘶氣好幾聲，給季允道了個歉，又喚來正在樹下暖身子的長貴。

“爹，咋了，河神有啥需要使喚咱？”

長貴喜滋滋的跑來，迎頭便問。

“長貴，你還記不記得，就你五六歲那會兒，爹上山時總跟人家打招呼的矮個子的伯伯？”

“矮個子伯伯…啊曉得，俺記不得名，只記得他人可好了。”

“那伯伯，有沒有跟咱們說過啥地底下埋著東西之類的話？還有關于水脈的其他事兒，他有說過沒？”

長貴納了悶，矗在原地想了半天才道：“好像是沒有，不過……不過我記著另一件事兒，一直到俺八歲，就是老河神降世那年，老河神突然就把水脈給全控住了，還點明了山腳下有塊地動不得，誰動了，誰就得挨罰?！?

“那陣子叔伯嫂子們就猜，地下是不是埋著東西，可連老人家都不知道埋著啥，又說那是老河神的香火地，去磕磕頭沾沾福氣倒是行?！?

季允當下神情一動，復又問了些問題，可最后也沒得出個所以然來，幾番盤算下來，他猜測到，那會兒領著二喜開田的老鄉，是最后也是唯一一個隱約知道地底下有東西的人。

但他可能也不知道是百年鱉精。

哪怕是同時代的人，也只知道不能打深，甚至有人想錯了方向，把眼巴尖給插到老河神那去了。

或許，水脈圖是多數人都有，但字是只寫了一份——寫了字的圖傳到當年的老鄉那，也已經看不真切了，所以他只能跟二喜說“別挖太深?！?

所以啊，這圖是圖，字是字，不能混在一處去，知道這件事的人，得往前追好幾代，百年說少了是一百年，說多了可是五百年打底的。

那會兒有沒有白松村都是兩碼事呢，合著這東西本身的來歷，要比村子還古老？

后來老河神怎地突然出現了，又怎地突然禁了一片地，和地底下的事兒能有關系嗎？

季允暫時想不通，只覺得腦子里煙纏霧繞的，自己這個外地人要啥啥沒有，問啥啥不懂，好不容易借著系統狐假虎威的整了棵樹治了點病，現在卻突然被告知，有個定時炸彈一樣的妖怪埋地底下了？

以季允殘缺的生物學知識來看，鱉的生命力極強，更別說這般神道世界的鱉了，會口吐人言，有那么個一招半式的都不好說。

百年是多少個百年，老河神和地底下不能挖的鱉精是什么關系，要是鱉精還活著，那自己計劃的重修田渠水車，開墾靈田之事，豈不是會驚擾它？

季允只得將此事放在心尖尖上，不過，眼下幫著安排民生要緊，容不得他分出心神考量。

復與二喜父子寒暄幾句后，季允見村民們都圍坐柳樹邊取著暖，幾個兩三歲的孩子咿咿呀呀跑來跑去，姜欣兒靠在王靈芳懷里，盯著柳梢發呆，順子麥子幾人蹲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村民們好像許久都沒有這么聚在一起過了——除了下元水官解厄日，除了交歲供，除了任何與神有關的日子，他們沒有過像今天這樣輕輕松松的圍在一起侃天說地的日子。

當人的日子不多。

季允不由的欣慰起來，他本來覺得自己只是公事公辦的做好事、賺香火，各取所需而已，可看著短短兩天內，村民們逐漸改良的面貌，他忽然意識到……

自己的到來，也許真的改變了什么。

“我來的時候，只聽得風雪飄搖，百姓見神便跪，說話顫抖?！?

“如今已是兩日過去，我也算做了些實事，村民們看我，好像真的不那么懼怕了。”

臉上微微一笑，季允將燭明玉柳能保持全村溫暖的功效說與鄉親們，又迎來一陣驚嘆和崇拜，到了這兒，甚至有稍小的孩子敢咿咿呀呀邁著小步子跑到河邊了。

小娃娃的娘在后面追著，臉上浮了三分驚慌，忙說著請季河神原諒，沖撞了河神之類的話，季允只道一聲無妨，俯下水流涌動的身子，朝那娃娃笑笑，往他鼻頭點了滴清涼的水。

娃笑了，季河神也笑了，娘親也笑了，遠處的鄉親們打心底一陣一陣的發著暖，也在笑，笑鄰里哼的曲兒難聽，笑病了幾年的身子有了氣力，笑聲把寒夜烘的暖洋洋。

這是白松村第一個……人與神共襄歡樂的夜晚。

……

夜深了，唯有清風拂柳梢，季允已沉入河中，他排空雜念，打開功德商城，待圖卷展開后，忙不迭的點進司農一欄中。

“我如今175的香火，200的功德，便再兌50香火出來，全換成功德，把十畝九品靈田先搞到手！”

“用了1000功德，剩下的700功德，兌換三萬苗靈稻，又剩下200功德。”

“至于其他的東西，待明日再議?！?

……

眨眼之間，烏升月落，起早干活的村民們感嘆著季河神所種柳樹的神奇，昨夜竟真個一點不冷，屋里開窗都跟曬著太陽似的。

有了這么一茬，大家對季河神所說的靈田一事都期待起來，陸陸續續的聚在了河灘邊。

“諸位權且放心，本神自說到做到，經我深思熟慮，靈田道法便施于河灘口，白松山山腳處，進出來往皆可見，離你們之前的田也近些?！?

季允不負眾望，早已準備好了，說罷，他便御使神軀，游蕩到白松山和村子相隔的野壩上，施了個玄奧的法訣。

但見那地頭青光點點，浮香陣陣，好似有神仙踏霧而來，鑿破虛空，不多時便是地龍翻身，舊土如塵散去，漫著薄薄金光的九品靈田被墾出，浪似的拍打到遠方去。

足足十畝金光溢彩的九品靈田，就這么著被開墾好……

它散發奇香，引的村民們翹首觀望，看看田，又看看季河神，不知說些什么好。

“這…這些，以后都是俺們的田？”

“俺怎么覺得，這田里啥都能種，連媳婦兒都能種！”

“你要種誰媳婦，你個臭不要臉玩意兒，你想有幾個媳婦兒，??？少擱河神面前不三不四，老娘打不死你?！?

季允微笑：“自然是鄉親們的，十畝靈田罷了，一些淺薄之物，何足掛齒，雖然算是你們的田，但量少了些，只能由本神代為經營。”

“日后若是你等心誠信我，助我香火大旺，自會有更多。”

“這只是開始，不會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