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孩兒不孝，往后20年不能承歡在父母膝下。”

姜樺朝著姜母深深磕了三個頭，

姜父面色鐵青：“你先起來。”

姜樺堅持：“爹如果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姜家人從姜父好起來后，第一次陷入不眠之夜……

這樣的情況也發生在村里每一戶：

“徭役年年服，服的男人沒一身好皮肉回來的。”

“去了兩三月，不但掙不住一文錢，還得花銀子買藥養身子。”

“這狗皇帝！我們當老百姓的，地里稻子年年結空穗，連飯都吃不起了，他還又加徭役又加稅的，這是想要我們農民的命啊！”

……

這幾天家里，少見的陷入陰霾之中，

到了第五天，

天剛微微亮，

姜父收拾好服徭役的東西，

姜母抱著小梨寶，母女倆眼眶都紅紅的，

“哎呦，讓我看看我閨女，是不是哭成個小花貓了！”

姜父把小梨寶接到手里，逗樂的打趣道，

“爹爹～嗚～～梨寶兒會想你的～嗚！”

小梨寶趴在姜父懷里，抽噎的哭個不停，

“哈哈哈……乖寶，有了你這句話，讓爹就算現在死了也心甘情愿！”

“呸呸呸，說什么晦氣話，你必須給我全頭全尾的活著回來，必須！一定！知道嗎？我和孩子們都在家等著你！”

姜母嚴肅道，

姜父樂呵呵的，

剛想要說話，就聽到了院子里傳來一聲尖叫：

“老大家的，一大清早的你亂嚎個什么勁？”姜母臉上淚痕未干，就風風火火的出了屋門，

“啊……沒了……姜桐他沒了！沒了……啊啊啊！”

牛氏捂著頭，驚慌失措的大叫，

“什么沒了？老大昨晚上不還好好的，怎么叫沒了？”姜父沉聲問道，

姜母仔細一打量屋子，

心里暗叫不妙，

恰好牛氏說的話也驗證了她的想法：

“爹，娘，咱們快去村口，服徭役的人現在肯定還沒走，咱們趕緊把姜桐叫回來！”

牛氏邊說，自己邊已經慌慌張張的出了門，

“不好，老大這莽小子，肯定是想替我服徭役！”

姜父一想到這個可能，也趕緊追了出去，

等幾人一到村口，從烏壓壓的人堆里，一眼就看到扛著大包袱、像是魂丟了的姜桐，

牛氏逮到人，嗓子都叫裂了：

“啊啊啊！姜桐，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走，跟我回去！”

牛氏把姜桐攥的緊緊的，拉著就要往家走，

姜父沒說話，

等自己找服役隊伍匯合的時候，

卻發現他們家徭役的名額，上面清清楚楚的寫了「姜柏」，

而且服役隊伍早就昨天晚上連夜出發了，

等一行人回家，姜父把全家都召集在一起，

牛氏的喜色怎么都掩藏不住，但其余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肅穆，

“老二家的，你說說吧，怎么回事！”

姜父的目光看向方氏，

方氏咬著唇道：

“我夫君心疼爹大病初愈，大哥還有兩歲的小星要照顧，說三弟的身子弱，不能被別人拿捏住「賣身契」。四弟才5歲，年紀還太小，所以他跟著服徭役的隊伍，昨晚上連夜走了！”

“糊涂！他以為到那簡簡單單干點活就是服徭役了？他去的地方很有可能是戰場！他一個才16歲，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子，去那么危險的地方，他還要不要命了？”

姜父急的拍案而起，

方氏的眼淚更是被說的啪嗒啪嗒掉，

姜母趕緊給姜父順氣：“好了，老二孝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這把老骨頭死在戰場，就死在戰場了，你說他才一個16歲的孩子，要是在戰場真出點啥事，我到了地底下，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

“爹！現在說這么多都白搭，反正咱們家是要出個人服徭役的，你身體還沒徹底恢復，二弟去了就去了唄！”

牛氏磕著南瓜子，翹個二郎腿，沒心沒肺的說道，

直把姜母氣的夠嗆：“老大家的，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老大偷摸去服徭役的時候，你咋不這么說？我看你就是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牛氏被說了一頓，不情不愿的嘟囔：“本來家里就要有個人去服徭役啊！”

“啊——”

正說著話，屋里突然傳來姜櫟的驚叫聲，

姜父和姜母趕緊沖過去，

“爹！娘！三哥留在我枕頭根20兩銀子，他的衣服被褥什么的還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拿走了！”

姜櫟顫顫巍巍的把裝銀子的布包交給姜父，

“一個個的真是翅膀都硬了啊！一個想一大清早替老子服徭役，一個把不服徭役的銀子留下，人跑了，一個已經在去服徭役的路上了！”姜父氣極反笑，

姜母把銀子接過去，

神色頓了頓：

“老二去服徭役的事既然已成定局的話，那以后老二家的，你繡的帕子荷包錢，就全部你自己收著！”

“憑什么？”牛氏梗著脖子不愿意，

“憑老二扛起了老大肩頭的責任！”姜母語氣泛冷，

“我同意！鎮上的柴禾我會接著送，該老二得的每月30文錢，我也會一分不少的交給二弟妹！”姜桐沉緩道，

任憑牛氏再怎么撒潑打滾兒，都沒有改變主意！

“那這樣的話，老二家的得攢多少私房錢？”

“我去報名上戰場！還是在家砍柴每月給你30文，你自己選一個！”

姜桐說完就拎著把斧頭去后山了，

沒了牛氏的攪和，事情推行的異常順利：以后方氏做的針線活，得的銀錢都自己握著！

姜樺帶回的20兩銀子，也被姜母送了回去！

…………

是夜，

小梨寶因為知道姜柏去服了徭役，一整天都悶悶不樂的，

到了晚間，甚至連睡意都沒有多少，

姜母把小梨寶摟在懷里，晃悠悠哄著，

“娘子，都是我沒用，要是我之前在老宅私藏點積蓄，咱們也不能把日子過成現在這個樣！”

“孩子長大了！孝敬父母，兄友弟恭，沒什么不好的！”

姜母話雖這么說，可臉上卻沒半點喜氣，

不得不說，姜柏的離去，對姜父姜母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娘子，我想去深山再碰碰運氣。”姜父認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