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寶滿臉笑容，一路小跑著來到朱允熥身前，道：“殿下，風箏做好了！”

“哦！”朱允熥點點頭，神情落寞。

馬三寶神情一怔，心中驚疑：“什么情況？”

剛剛他離開的時候，明明看到朱允熥心情十分不錯啊，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變得如此哀傷。

在他離開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

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問道：“殿下，出什么事情了？”

朱允熥抬頭看向馬三寶，滿臉苦澀，道：“三寶，十二叔死了，你去幫我準備一身孝服，再準備一些酒水。”

侄子門前站，不算絕戶漢。

他無法前去荊州為朱柏守靈，但在鳳陽高墻之內，祭奠一番還是可以的。

“湘王死了！”

馬三寶心中一驚，而后點點頭：“好！”

朱允熥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應天府的方向，眼中露出一抹嘲弄：“呵，真是好一個乖巧孝順的圣賢孫。”

片刻之后。

馬三寶拿來孝服和酒水。

朱允熥將孝服穿上，找了一片干凈的空地坐下，對著馬三寶擺擺手，道：“三寶，來，坐下陪我喝點。”

“是，殿下！”馬三寶點點頭，挨著朱允熥坐下。

“咕咚...咕咚...”

朱允熥拿起酒壇，狠狠灌了一大口，道：“三寶，跟隨我，你可曾后悔過？”

馬三寶搖搖頭，神情堅定：“奴婢這輩子能夠跟隨殿下，實乃人生最大的幸運，何來后悔之說？”

“呵呵！”

朱允熥笑了笑，伸手拍拍馬三寶的肩膀，道：“放心吧，咱們不會一直在這里待著的，總有一天，咱們要回到應天府去，到時候，你的所有付出，都將得到回報。”

他不知道馬三寶說的話是真是假，但這番話他聽著很舒服。

而且，馬三寶平日對他的照顧無微不至，沒有絲毫的不敬。

所以，權且當真了。

“回應天府？”

馬三寶心中一陣苦澀。

鳳陽高墻是什么地方，他的心中十分清楚，進來了，這輩子就不要想著出去了。

不過，看著眼前的朱允熥，他的嘴巴張了張，最終什么都沒有說。

他不知道朱柏在朱允熥心中的地位如何，但剛剛朱允熥落寞的神情被他看到了，想來，此時的朱允熥心中應該很不好受。

幻想就幻想吧，能夠減輕一些痛苦總是好的。

他何必去做那個惡人。

朱允熥看到馬三寶沉默，知道他不相信自己說的話，搖搖頭，也沒有過多的解釋，他將酒壇揚起，再次灌下辛辣的酒水。

馬三寶也沒有說話，陪著朱柏一起喝。

......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不覺間，六壇酒水空了。

“嗝！”朱允熥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站起身，抬頭眺望北平，醉醺醺的道：“三寶，你說四叔會起兵嗎？”

“起兵？”馬三寶神情一怔，搖了搖頭，上前攙扶住朱允熥：“殿下，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

北平！

燕王府。

朱棣站在一個巨大的沙盤前，皺著眉頭，規劃著出兵路線。

他不是優柔寡斷之人。

既然已經決定要起兵造反，那自然是要提前做好準備。

他深知時間緊迫，朱允炆隨時都可能對他出手，因此，一分一秒都不敢耽誤。

“當當當！”

一陣敲門聲傳來，門外傳來侍衛張武的聲音：“王爺，荊州有密信傳來。”

“荊州？那不是老十二的封地嗎？”朱棣神情一怔，下一秒，他的臉上露出喜色：“難道，十二弟想通了？”

他也知道自己與朱允炆之間的差距，所以，一直在私底下積極的四處聯絡兄弟，打算到時候大家一起出手，將朱允炆給趕下皇位，或是讓朱允炆放棄削藩。

朱柏作為朱棣從小帶到大的小兄弟，自然一早便進入了朱棣的視野，他十分的自信，只要他開口，朱柏肯定會無條件的幫他。

可是，當朱棣信心滿滿給朱柏寫了信后，結果卻是讓他大跌眼鏡，朱柏非但沒有響應他的號召，甚至還反過來勸他趁早打消一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朱棣氣壞了，對著朱柏破口大罵，直言養了一個白眼狼。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雖然有過不愉快的經歷，但朱柏在朱棣的心中，還是占據著很重要的地位。

此時朱柏來信，朱棣十分的高興。

“十二這小子，就是欠收拾。”

“現在削藩落到頭上了，知道痛了。”

朱棣帶著笑容，將房門打開。

“王爺！”

張武彎身，將書信呈上。

朱棣伸手接過書信，對著張武擺擺手。

張武拱拱手，邁步離開。

朱棣將房門重新關上，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自語道：“讓我看看，十二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這個臭小子，他可不是一個輕易改變態度的人。”

“唰唰唰！”

信箋被拆開。

朱棣滿臉微笑，抬眼望去，第一行字，便讓他臉上的笑容僵住，整個人如遭雷擊：“湘王朱柏自焚而死...”

“這這這...”

“怎么會這樣？”

“十二弟...”

朱棣強忍著悲痛，將信箋上面的內容看完，而后整個人一陣搖晃，幾乎站立不住，他本以為等來的是朱柏要與他聯手的好消息，結果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朱柏死亡的噩耗。

“四哥，等我長大了，和你一起打北元賊子。”

“父皇，你不要打四哥了，都是我的錯。”

“四哥，你要成親了，以后還能帶著我一起玩嗎？”

“......”

往事一幕幕，如潮水般涌來。

朱棣神情怔怔出神，淚水無聲的從臉頰滑落：“十二弟，你...你怎么如此糊涂，怎么就那么想不開！”

房門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朱高熾的聲音響起：“父王，我能進去嗎？”

緊接著，朱高煦、朱高燧的聲音響起：“父王！”

隨后，姚廣孝、張玉、朱能等人的聲音響起：“王爺！”

不久之前。

他們收到了消息，湘王朱柏自焚而死。

想到朱柏與朱棣之間的感情，一群人全都坐不住了。

眼下正是舉兵的關鍵時刻，朱棣絕對不能出事。

朱棣將淚水擦去，狠狠揉了揉臉頰，這才上前將房門打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家怎么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