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和莫雷諾等人走下了焚壤之怒。后者一下來，就被工程師指使著干起了苦力活。

至于里德，他稍微遠離了眾人，靜靜閉上了雙眼。

“嗯？里德你怎么了，不會是吸入這里面的鬼東西了吧？”莫雷諾見里德雙眼緊閉，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們每人都配備了凈息濾布與皇家科學院研制出來的防毒面具，雙重保險下，只要別將臉埋進土里，應該能支撐一段時間。

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更不用提里德還是試驗的重要人員。

“把濾毒劑拿過來給里德先生。”莫雷諾對身后的士兵吩咐了一下，隨后一瓶奇怪的溶液便到了他手中。

里德睜開雙眼，擺手拒絕了：“我沒事，剛剛只是在思考這臺機器的改進措施。”

“哈哈，我就說里德你怎么可能輕易中招！怎么樣？需要和科學院的人聊聊嗎？”

“可以。”

里德點頭同意，隨后便主動靠近了隨行的學者。

“說說你的看法？”艾伯特見里德過來，起身笑著問道。作為機械工程研究所的教授，他也隨行參與了本次實驗。

“應該在鏟斗兩旁加個氣泵把那些黑煙抽走，二噁英未充分燃燒的產物也有毒，需要進一步處理。”

他指出了焚壤之怒目前最大的缺陷。

“直接排出去不好嗎？”艾伯特皺了皺眉問道。收集氣體，也就意味著要添加儲氣罐，對于焚壤之怒本就緊湊的空間是個挑戰。

“最好收起你的想法，二噁英有二次生成的特性，那些黑煙里的產物很有可能在高溫下重新生成它本身。”

里德毫不猶豫地掐滅了艾伯特的僥幸心理。化工廠、鋼鐵廠、造紙廠的廢棄物或許還能以發展的代價、條件不允許、不現實等等理由放著不處理。

但面對二噁英還這樣，那就是在找死。

“那好吧，我會試著改進的。”艾伯特點點頭，接著里德又和他們討論了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直到焚壤之怒修理完畢。

“好，修理完成，可以重新啟動！”維修人員大聲喊道，示意可以重新開始運行機器。

“那好，操作員準備繼續……里德你干什么？”莫雷諾指揮著車組人員重新駕駛焚壤之怒繼續前進，然而里德卻打斷了他的命令。

里德看著地面上的沙礫，它們的震動頻率比之前更大了。

“回去吧，我認為這次測試已經圓滿結束。”他對著莫雷諾說道。

“怎么可能？咱們不是還有很多……”艾伯特下意識反駁，然而在對里德那雙平靜的黑瞳后，他的氣勢罕見弱了下來。

“阿莉婭那邊我會解釋，該調頭了。”里德又一次強調道。

周圍的車組人員頓時面面相覷，他們的目光來回掃視里德和莫雷諾，前進也不是，調頭也不是。

莫雷諾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聽里德先生的，本次測試結束，調頭！”

“我希望你的解釋能讓王女殿下信服，里德先生。”莫雷諾看了一眼里德，面罩下的目光像是獵鷹，銳利而又極富穿透力。

里德沒有回話，他站在窗邊掃視著震動的沙土，將焚壤之怒本身引起的震動去除后，呈波浪狀起伏的大片土地出現在他腦中。

他抬眼看向深處，那是一切起伏的源頭。

……

“我的天吶！沙土竟然燃燒起來了，鏟斗前面有黑煙！”

“我早說過王女殿下是對的！看這次回去那群老頑固還怎么解釋！”

“用不用退遠點，萬一那些東西飄過來可不好。”

阿莉婭身后的人群一陣騷動，荒蕪的沙土竟然能被點燃，這一幕真叫人震驚！

這下就算再親近亞特羅爾的人，這次也無話可說了。

“羅金漢大人，接下來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阿莉婭來到一名男子面前，笑著對他伸出了手。

男子身穿便服，但其高而緊的領口和絲帶上紋章卻彰顯了他貴族的身份。

羅金漢面色像是焚壤之怒噴出的黑煙那般陰沉，他看著眼前面露微笑的阿莉婭，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無名怒火。

“為什么停下了？”

“是不是出現了意外？”

焚壤之怒的突然停下頓時讓羅金漢臉上的陰云消散了不少。

“財政部和民政部本就是共同為王國服務，殿下用合作形容，未免太疏遠了？”

“只要是對王國有利的項目。財政部自然不會吝嗇，只不過前提是計劃可行。”

羅金漢看了看遠處趴窩的焚壤之怒，意有所指。

然而他還沒高興太久，焚壤之怒便重新運行了。它掉了個頭，沿原路返回。

阿莉婭見狀隨即解釋道：“焚壤之怒當然是可行的，只不過因為用的是有軌客車的底盤，所以轉向時容易出現意外。”

“您認為這是誰的問題呢？羅金漢大人？”

羅金漢抬眼看了看阿莉婭，只見她面色如常，似乎對剛才的意外早有預料。

“您上次的計劃太過大膽，所以我才駁回了資金請求。”

“我相信也是這樣，但這次呢？我的大膽計劃應該成功了吧。”

阿莉婭不甘示弱地回應羅金漢的質疑。

“成功與否取決于具體的處理效果，這個我想只有煉金學院的人才能告訴我們。在這之前，王女殿下還是將您的計劃完善一下吧。”

羅金漢轉過身，直接回到了一旁的馬車上。

阿莉婭收回手臂，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

“怎么結束得這么快？是出現了意外？”阿莉婭從觀測營地走下，連忙趕來問道。

周圍的人都看向了里德，里德則是對阿莉婭點了點頭：“是我要求的，有事給你說。”

“正好，我也是。”

阿莉婭看了一眼里德，轉身便帶著他走進了行軍帳。

“里德你……”

“讓他們都回去，這里有問題。”走進帳篷，里德搶先說道。

“具體說說。”阿莉婭將自己要說的話吞進肚子里，耐心問道。

“地面在不正常震動，不是地震前兆的話，那就是有東西在那邊兒……而且應該很大。”里德對阿莉婭解釋著自己得出來的結論。

出乎意料的是，阿莉婭這次卻沒有聽取里德的意見：“不行，這次實驗不能中斷，至少不能以這種理由中斷。”

“為什么？”里德看了她一眼。

“因為我低估了亞特羅爾在納普勒斯的影響力，根本沒有多少人相信有二噁英這種東西。”

“他們甚至覺得亞特羅爾沒有投放二噁英，波恩平原的一切都是神對人類自相殘殺而做出的懲罰！”

阿莉婭有些煩躁地說道，亞特羅爾沒有投放？那他們空艇部隊噴灑的是什么！

這些天來她并沒有像自己想的那樣得到官員們的支持，相反，還有不少人懷疑她是不是被教會蠱惑而攻擊亞特羅爾。

“我必須用鐵一般的事實向他們證明，二噁英是真實存在的，我給出的治理措施是有用的！”

“你知道嗎？那邊有支持我的人，也有反對我的人，為了勸說他們過來，為了申請到異常物，我花了多少功夫？一但不明不白地回去，波恩平原的治理就會遙遙無期。”

阿莉婭指了指帳篷外，剛剛那個羅金漢就是納普勒斯財政部部長，同時也是最反對阿莉婭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讓他閉嘴的機會，阿莉婭怎么可能放棄？

“呵呵……麻煩啊。”里德聞言無奈笑了笑，摻上政治的東西，向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