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后院一處狹長的隔間內，里德正手持步槍對著身前的靶子不斷開火。

得益于昨天疊氮化鉛的制備，他手中的突擊步槍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之前他一直用雷汞混合其他易爆物當作底火，這樣的子彈后坐力極大，連發時需要極強的力量保證槍口不偏移。

唯物狀態下的里德只是個正常成年人，所以在疊氮化鉛出現之前，他一直用的是手槍。

但現在不同了，里德換了個彈匣，扣動扳機。

“突突突！”

火舌從槍口出噴出，彈殼飛速傾瀉，而里德的身體仍舊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靶子，二十米，十發命中了六發。畢竟有使用手槍的經驗在，上手步槍的難度要小了很多。

后院內槍聲不斷，里德在盡量磨合著手中武器的使用手感。

“嗚——”

然而一聲尖銳的哨音穿透了槍聲，傳遞到里德的耳中。

他放下手中的步槍，推開隔間大門，徑直回到了客廳。

發出聲響的是一個類似壁爐的物件，它由金屬制成，被放置在客廳的一角。

它的膛室上連接了數根黃銅管道，滾滾蒸汽從其中一根管道的氣閥中噴涌而出，將閥門旁的哨笛吹得嗚嗚作響。

“誰會給我送信？”

里德見蒸汽信道竟然給自己送信，頓時挑了挑眉。前身是個悲慘的家伙，父親在他年少時便于第一次大陸戰爭中死去。

母親則是將他堪堪撫養成人后也因為勞累撒手人寰。

而前身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常年在小染料作坊打工的他應當是得了某種肺病，年紀輕輕便無人問津地倒在了出租屋內。

再然后，就是李德接管他的身體了。

思來想去，里德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人影，為了確定心中的想法，他打開了膛室。

“嗤——”

“果然是處理局。”

大股的蒸汽從打開的膛室噴出，它們經過了降溫處理，因此并不灼燙，反而給人一種熱毛巾覆面的感覺。

從這些蒸汽中，里德從看見了一顆橡膠膠囊。將其打開，里面果不其然是一封信函。

“香檳大街56號，詳談。”

信函上只有寥寥數字，但這也正常。蒸汽信道的功率本就有限，傳遞過程中還要用橡膠膠囊保證信件的完好無損，所以信件中的信息往往短小而精煉。

“了解。”

里德在上面的空白處添了兩字，他目光放在信道上的齒輪旋鈕上，伸手扭動了起來。

“紫羅蘭區，通信號是X；香檳大街應該是32號來著……”

將旋鈕調整到指定位置后，他便將封好的信件送回了膛室內。

“呼——”

“咔咔咔！”

關上膛室的剎那，一股強勁的氣流便從某個管道中席卷而出。伴隨著無數機械構件的嚙合與閥門的開閉，氣流就這樣裹挾著信封將其帶向預設好的位置。

里德靜靜看著眼前這堪稱神奇的一幕，良久才失笑地搖了搖頭：

“閥門控制方向，氣流當作動力，差分機負責統籌……，真是……精巧的設計。”

感慨了一下這個世界的科技樹后，里德便收拾好東西，出門迎接他的第一次工作。

……

行人、馬匹、蒸汽。

這便是香檳大街上的場景了。

穿著得體的紳士們漫步在街道兩側，他們偶爾停留在店鋪前，似乎是被其中精致的商品吸引住了。

道路上，私人馬車的馬匹發出陣陣嘶鳴，然后這聲音又被遠處傳來的汽笛聲覆蓋。

“咣當咣當”中，一個龐然大物撕碎蒸汽形成的云霧，讓附近的馬車紛紛避讓。

這是在南城絕對看不到的有軌客車，其鋪設軌道所需要的街道寬度和動輒三普朗以上的車票價注定其和南城的擁擠與貧窮無緣。

但當里德走進處理局時，那些喧鬧便全部被隔絕在了外面。

“會不會寫報告？報銷經費這欄填36金朗！理由就寫租借有軌客車運送傷員！”

“可是大姐頭，你不是說那些傷員是王國軍送醫院里去的嗎？”

“讓你寫就寫！哪來那么廢話！”

“砰！”

里德一進門就看見烏爾在挨揍。而處理局的其他人則熟視無睹，似乎這場景很常見。

他來到兩人身旁，輕輕咳嗽了幾聲：“咳咳！”

海麗抬起頭，見里德過來，頓時有些驚訝：“這么快？！”

“看起來你要我辦的事似乎不算急？”里德見海麗還有時間指導烏爾寫報告，不由得挑了挑眉。

誰知海麗聞言，竟然沒有反駁什么。她轉身掏出一疊文件，遞給了里德：

“可以這么說。南城那邊兒最近昏迷的人有些多，報到我們這里來了。”

“昏迷？”里德一邊手中的文件，一邊問道。

“嗯，要不是最近那邊警務部進行年底統計，恐怕還發現不了。”

海麗點了點頭，神色不見慌張。只是昏迷而已，而且受害人一般休息兩天就會醒過來。

和那些死人的，讓人精神錯亂的，把人扭曲成各種奇怪東西的事件比起來，簡直柔順得像只小綿羊。

“怎么樣？二級輕危事件，還是不致命的那種，拿來練手正合適！”

“二級？”里德注意到海麗言語中的重點，疑聲問道。

對于超凡界，他了解的很少。僅有的一點兒知識還是通過跟蹤其他超凡者以及自己研究得出來的。

“嘶……，忘了給你發員工手冊了！正好和證件一起補給你。”海麗聽見里德的疑問，這才后知后覺地拍了拍腦袋。

她一邊掏出兩本小冊子，一邊解釋道：“異常千奇百怪，很難分出高下，所以一般按照危害程度把它們分為五個級別。”

“你手上拿的就是二級異常事件的檔案，這個級別的異常事件只能影響局部區域，范圍最大也就是一個小社區的程度。”

“你按照檔案上的位置找，應該很容易就找到。”

海麗指了指檔案地圖上的紅線，生怕里德找不到位置。

“那這個級別的異常常見嗎？”里德又問道。

“在異常里算是常見，一級異常大多造成不了什么危害，所以局里絕大部分處理的都是二級異常。”

海麗像是趕蒼蠅般擺了擺手，似乎是被二級異常煩得夠嗆。

“我明白了，現在出發？”

“可以。”

海麗點了點頭，然后她便看見里德轉頭就走。動作干凈利落，不見絲毫留戀。

“等等！”海麗連忙叫住了他，該說不愧是野生超凡者嗎？處理事件前竟然什么都不準備。

“什么事。”里德回頭，面色平靜淡然。

他的這幅表情讓海麗將自己一肚子話全都吞了進去。她回想起火海中的那一幕，里德似乎的確有自信的資本。

“我只是想提醒你，異常的分級只和它危害程度有關，和異常本身的力量沒有絲毫關系。”

“接觸層的超凡者理論上可以處理二級異常，但是我就是個很好的反例。而且在南邊，我還聽說有【侵蝕】層的超凡者被一級異常搞得失控。”

思來想去，海麗只能給出這么幾句忠告。被異常殺死的超凡者不在少數，她好不容易招來一個里德這樣的浸染階段超凡者，可不想在一次二級異常事件中就喪命。

“我明白了。”

里德駐足聽完，然后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