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我們的底線是將周薪一銀朗提升至一銀朗37普朗！”

倉庫內，里德和一圈人圍在桌子旁，為他們講解著談判需要注意的事項。

“一銀朗37普朗！”

人群中頓時有人驚呼出聲，納普勒斯大多數工人的周薪就是一周一銀朗。

如果像里德說的這樣，那就意味著工人的薪資至少提升了三成！

“咕嚕！”

切切實實的好處工人們垂涎而激動，剛剛的話，無異于最好的激勵。

不需要激勵，也不需要什么超凡力量，工人們自發鉆研起了談判的種種細節。

一片熱火朝天中，凡妮莎敲了敲桌子。

“砰砰砰！”

將所有人的視線吸引了過來后，她提醒道：“怎么都在談薪資？咱們橫幅上的八小時工作不要了？！”

工人們聞言面面相覷，有人鼓足勇氣，小聲道：“我覺得不用了吧，反正薪水不是已經漲了三成嗎？老板也不容易的……”

“你……你們，不容易個屁！”凡妮莎差點兒被氣暈，她發現只要自己不放大工人的情緒，他們就真像是綿羊一般唯唯諾諾。

不對啊，書里面明明不是這樣寫的？難不成納普勒斯人真的沒感受到剝削？！

“喂，你說話啊！”

凡妮莎跑到里德身前，“哐哐哐”把桌子敲得直響。

里德將寫錯了的字劃掉，他皺了皺眉。不是因為凡妮莎，而是因為工人。

他同樣發現了問題，納普勒斯工人的斗爭意識貌似有點兒過低了。這讓他擔心這場談判會不會淪為一紙空文。

里德想了想，對凡妮莎問道：“你在納普勒斯待多久？”

“我嗎？不晉升的話要待三年，晉升的話會重新安排。”凡妮莎指了指自己。

只有里德明白，她所謂的“晉升”并非是世俗地位的提高，而是指超凡等階的上升。

由浸染提升到侵蝕，應該不會太快吧？

“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凡妮莎見里德閉目養神，不由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別晃，我在想他們的底線在哪兒。”

“另外，我不叫喂，叫里德。”里德淡淡說道，一句話就讓凡妮莎喜笑顏開。

里德嗎？不愧是她信賴的同伴，完全不見退縮呢！

“還……還能只工作八小時？！”工人們聽見里德的話，突然覺得自己是在夢中。

里德聽見竊竊私語后睜開雙眼，他看著凡妮莎，吐出了一口氣。超凡者，也應該算在力量對比里面吧？

“實話給你們說，八小時工作制不太現實。”里德一句話澆滅了倉庫內喜悅的氣氛。

以目前納普勒斯的情況，里德不認為八小時工作制有實現的空間。

生產力，斗爭意識，乃至人文思潮，差的東西太多了。

“怎……怎么這樣？那你當初為什么要寫這些東西？”凡妮莎想要爭辯，可是她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地相信了里德的說法。

于是她沮喪地趴在桌子上，口中不斷嘀咕著什么“我要把標語貼滿整個納普勒斯”、“上報教廷請求支援”、“裁定廷快過來”之類讓人聽不懂的話。

和凡妮莎相比，工人們的表現就好很多了，他們雖有失落，但并不沮喪。

“里德先生，沒……沒關系，這樣就很好了。”

“一點兒也不好，那些標語是你們的奮斗目標，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們固步自封。”

“另外，八小時工作制實現不了，不代表休假制服實現不了。”

里德在紙上書寫著什么，寫完，他將這些這張紙扔給了眾人。

“假期表，到時候給他們看，不答應的話就施加些壓力，我相信他們會答應的。”

“假期……一個月四天？！”

眾人又是一聲驚呼。因為在納普勒斯，節假日只有七天。立國日四天，跨年日三天，而且還經常容易被工廠主們以各種理由侵吞。

大多數人想要休息，就只能忍受沒有工資和被開除的風險，以生病為理由喘息幾日。

“這有什么值得驚訝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一年生病的時間差不多就是這么長吧？我只是把這些日子變成休假日了而已。”

里德看了一眼驚訝的工人們，他們身上或多或少帶了些“職業印記”。

那個臉上有大塊燙疤的，不用說肯定是鍋爐的鏟煤工；還有那個手指頭缺了一根的，大概是車工之類的；咳嗽不斷的，肯定是化工廠或者紡織廠的沒跑了。

“那這上面圈紅圈黃的是什么？”凡妮莎奪過假期表，一臉興奮地詢問道。

至于剛才的沮喪？早就被拋到腦后了！

“圈紅是我們的底線，一個月兩天；圈黃是他們的底線，大概一個月六天。”

“我估摸著你們應該能談到一個月四天。”

里德解釋了一番。

“什么？才四天？你看不起誰？八天！不給他們就等著被燒死吧！”

凡妮莎聞言頓時豪氣干云地拍了拍胸脯。

里德聞言眼皮子跳了跳，教會啊，這次事情結束后離他們遠點兒吧，會變得不幸的。

“如果你不想他們轉頭就毀約的話，可以試試。”里德給了她一句警告，隨后便繼續和眾人商談起了其他細節。

日暮西斜，可倉庫外反倒熱鬧了起來。

“是阿莉婭殿下！”

“王女怎么會過來？！”

“快點兒行禮！”

里德聽見倉庫外面的喧鬧，眉頭一皺，他對凡妮莎連連吩咐道：

“不能跪！讓他們起來！”

“明白！”

凡妮莎立馬照辦，她捏緊手掌，開始引動工人們心中名為“自傲”的情緒。

倉庫之外，穿著樸素衣裙的阿莉婭正在讓工人們不用行禮，她伸出手做托舉狀：“大家不用見外，我是站在你們一邊的！”

然后她就看見剛剛彎下膝蓋背脊的工人真的站起來了。

“……”

“殿下，對方有教會【黎明報鳥】途徑的【引光者】。”

阿莉婭身后半步，有位女子上前提醒道。

“引光者，那是浸染層的超凡者了啊。”她心下了然，若非如此，今天的動靜也不可能這么大。

“不止，對方還有一個無途徑的超凡者，我看不透他，要么他處于浸染層，要么他同樣有感知能力。”

女子繼續補充道。

“無途徑？看來是普通超凡者。波娜，你覺得他參與這場事件是想加入教會嗎？”

阿莉婭扭頭問道。無論那個超凡者是浸染層還是擁有感知類能力，都是個值得拉攏的對象，她不希望這樣的人才加入教會。

那個龐然大物已經夠強了。

“不清楚。殿下，他們要出來了。”

波娜搖了搖頭，她看了一眼遠處的倉庫大門，后退了半步。

“吱——”

大門被打開，眾人魚貫而出。

“諸位……”

“我知道，談判是吧？地點在哪兒，現在就可以談！”

凡妮莎大步走出，十分粗暴地打斷了阿莉婭的話。

阿莉婭聞言，則是掃視了凡妮莎一眼。這個樣子，可不像是能想出如此縝密計劃的人啊，是偽裝嗎？

她點了點頭，面帶微笑道：“既然大家都想坐下來談，那再好不過了。地點的話……南城市政大廳如何？”

凡妮莎眼珠子一轉，悄悄看向了角落里的里德。

他沉默著點了點頭，于是凡妮莎也跟著點頭：“好！就去市政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