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開陣眼，李長安此行目的算是達成小半。

寶物倒是其次，他來此的主要目的，是要與那徐敖清算。

他昨夜既然能一刀斬了踏入半步玄元的鄭海，想來對付徐敖也不成問題。

況且自己現在踏入蘊氣，只會比原來更強。

他正想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試試成色。

只可惜沒找到徐敖。

幻陣破滅，但周云山和秦寒似乎傷勢太重，沒有醒來的跡象，李長安只能將他們簡單安置在墻角。

他并不知道外界此時變成了什么樣，但想來很快就會有人找過來。

“小鍋鍋，把這個給他們喂下，應該能撐到外面嘞人進來救援......”

阿姎掏出一個小瓷瓶，

瓶身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小字：平安蠱。

李長安接過掃了眼，也不問這蠱藥有什么作用，但以阿姎的性子，斷然不會平白害人。

而且眼下除了阿姎，他還真沒什么辦法幫這二人穩定傷勢。

按照阿姎指引給周云山和秦寒喂了藥，李長安起身，開始四下打量這間石室。

如果徐敖同樣逃入這間石室，那斷無可能無故消失，周圍石壁上指不定還有什么機關。

不然就是從其它暗道逃走。

可蓮臺上那褐衣護衛凝固的表情又說明，徐敖很可能就是逃到了這里，還背刺了親信隨從。

“小鍋鍋，你看那邊......”

阿姎聳聳鼻子，爪子忽地指向一面石壁。

李長安循聲望去，只見一柄雁翎刀橫插在石壁之上，刀鋒沒入其中。

走近一看，地上還有一條斷臂。

“小鍋鍋你看手掌上的玉扳指，這條手臂就是啷個臭屁公子嘞，味道不會錯。”阿姎探出腦袋瞧了瞧，對此很是自信。

“嗯......”

迄今為止，李長安與徐敖見過三次面，

自然也認得那玉扳指。

他忽地俯下身，從斷臂下抽出半張信箋。

紅粉金漆作印，蟠龍暗紋打底，樣式很是貴氣奢華，甚至即便是徐敖，也不像能用得起的樣子。

但這信箋只有半片。

李長安四下觀察片刻，終于在那插著雁翎刀的石壁下，找到了另一片。

“秋深京華倦，策馬過黔川，霜降后三日至臨江，借堂兄暖閣小住幾日......”

信箋內容不過寥寥數筆，

李長安看完后，卻是陷入沉默。

“小鍋鍋，你們中原人嘞信紙都啷個這么花哨嘛？信上寫的啥？”

阿姎伸出爪子扒拉信紙，悄悄問道：“上頭的字兒像螞蟻爬，比咱寫的還丑，是啥意......”

話說到一半，阿姎腦袋忽然又縮了回去，嗓音也更低了：“小鍋鍋你莫要皺眉頭咯，咱害怕。”

李長安面皮微抽，深吸一口氣：“這信紙應該是從大虞京都送來的，收信人正是徐敖。”

“啊？大虞京都又是哪里？很厲害嘛？”

“不清楚......”

大虞京都自然是玉京。

但厲不厲害，李長安就不清楚了。

能住在皇都的人當然是非富即貴，不是皇天貴胄，就是豪門朱紫，再不濟，怕也是商賈富人。

但看這信紙的成色，

怎么也不像普通百姓能用得起。

李長安又想起一件事。

當初周慕白告訴他府衙招人時，無意間提及有玉京大人物要來，還調侃他入了府衙后要好好表現，說不定能借機一步登天。

他沒放在心上，后來更是忘了這回事。

現在登不登天不知道，

反正攔路虎是跑不了。

“就是不知這所謂的大人物，大字怎么寫？”

李長安忽地瞇起眼，手掌不自覺摸向胸口的錦囊，一塊龍雀玉佩的形狀旋即映入腦海。

這是昨夜那兩位神秘男子轉贈給他。

那兩人離開后，其中顧清舟又傳音于他，告知了這龍雀玉佩的大致用途。

即便那大人物可能是徐敖的親族，但想來再怎么大，能大得過當今皇帝？

況且宋二爺不是還有將軍登門拜訪，周慕白口中的大人物，是那位玄甲男子也說不定。

“只可惜手中這把雁翎刀不夠鋒利，砍人時竟然還要看人臉色......”

李長安忽然有些自嘲。

這方世界有仙人執掌天地，恐怕只有踏足武道，有朝一日比肩天公，才能活得逍遙自在，隨心所欲。

可要是心念不通達，

又如何能勇攀高峰，如何在武道之路上勇猛精進？

借勢從來不丟人。

既然徐敖想借，那他也借一借又何妨？

“正好借此看一看，那龍雀玉佩的含金量，免得日后踩了坑。”

想到這里，李長安不再糾結。

阿姎忽地探出頭，望向插著鋼刀的石壁：“小鍋鍋，這信箋原來是藏在石墻下的縫隙里？”

李長安瞳孔微縮，倏地起身。

阿姎不說倒是要忘了。

他收起信箋，佇立于石壁之前，屈指輕叩。

指節落下，空洞回響忽地傳來。

“小鍋鍋，背后是空嘞！”阿姎豎起耳朵仔細聆聽，登時眼前一亮，忍不住小聲驚呼。

李長安當然也聽出來了。

而且從這回響聲的渾厚程度判斷，石壁不算太厚，他已經懶得再找機關了。

“阿姎你躲著點......”

阿姎聞言，嗖地縮回衣領。

李長安后撤半步，右臂筋肉驟然緊繃。

與此同時，催動紫微玄清真解，身軀頓時化作靈氣熔爐轟隆運轉，調動周身靈力盡數匯聚在右臂之中，似一條蟄伏臥龍。

他深吸一口氣，攥掌為拳。

轟——

氣機鼓蕩間，拳風帶起破空尖嘯，筋骨爆響炸開碎石氣浪，石壁瞬間爬滿裂紋。

——

龍淵山脈外圍。

成片聳立的蒼木遮天蔽日，繁茂枝葉將天光切得細碎駁雜。

雜草橫生的山坳口淌著一條清澈小河，一頭尾部插著箭矢的羚羊嘶叫著沖出河邊灌木叢，驚得山鳥穿林。

慌不擇路間，這羚羊朝一面石壁撞去，竟然沖進了掩映在雜草間的山洞。

“追！就是這邊！”

很快，來時的方向又響起急促腳步。

兩個手持長弓的獸皮漢子沖出雜草，在石壁前停步，見前方沒了動靜，有些驚疑不定。

“嗯？不在這個方向？”

“你看這里的血跡，那畜生就在這里......”其中精瘦些的漢子俯下身，摸了把散落在枯葉上的黑血，重新抬頭望向前方。

順著斑駁血跡，他一路往前走，最后在雜草掩映的石壁前駐足。

“沒道理啊......”

另一個壯碩些的山漢也湊近過來，忽地伸手探向石壁雜草，接著兩眼瞪大。

“二哥，里面是空的！這石壁有個山洞！那畜生定然是跑進了洞里！”

兩人對視一眼，幾日前霜降剛至，眼下已是深秋，過不了幾日就要入冬。

屆時大雪封山，再難進山打獵。

所以這羚羊絕不能放跑！

嗒，嗒嗒......

就在此時，黑黢黢的山洞忽然響起腳步聲。

這藏在深山老林里的隱秘山洞，里面竟然好像還有活著的生靈，聽這腳步聲，像是個人。

兩人皺眉，不約而同后退半步，接著從箭袋里抽出羽箭，搭弓蓄弦，死死瞄準那山洞里逐漸清晰的人影。

等到雜草撥開，山洞中的人影現出身形。

兩個山漢神色一滯，緊繃的弓弦陡然松開，手腕開始微微顫抖。

“徐......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