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白若仙迷迷糊糊地醒來,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衙門給安排的院子里,身旁詢問的人,正是她的師父。
看起來莫約三十上下,仿佛只是一個尋常的婦人。
但實際上,卻是一位已經(jīng)褪去凡胎,步入天門的大修士。
她急忙要起身行禮。
卻被攔了下來。
“不用,你受的傷很嚴(yán)重,陛下已經(jīng)請來了御醫(yī),但從京城趕來,還要些許時日。”
“師父我...”
“你干得很好,發(fā)現(xiàn)了邪修一直潛藏的遺跡,還消滅了大量邪修,甚至越級殺死了一名神游境的邪修陣法師,并阻止了肆虐的兇魂,保下了一方的百姓。”
“您...您怎么知道的?”
她錯愕地看著師父,很確定自己沒說過這樣的話。
然而,一直表現(xiàn)得極為淡然的師父臉上,卻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
“你說是誰?”
白若仙立刻就明白了。
還能是誰?顧凡!那家伙趁她昏迷,又在瞎編!
“怎么?他有問題?”
見她在發(fā)愣,師父又問了一嘴。
白若仙下意識地?fù)u頭。
見著這一幕,師父又笑了,還邊笑邊感嘆:“我看吶,他還真有點問題,不然怎么就迷了我徒兒的心智?你這小丫頭也是奇怪,京城里那么多青年才俊,一個也不入你眼,倒是來這之后,看上了一田舍奴。”
“我沒有...”
她小聲地抗議。
但這換不來師父的認(rèn)同,還反過來被調(diào)笑了一句:“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替他說話了是吧?當(dāng)初你們倆人一起出來的時候,緝事府就打算把他先押回衙門,是你在一個勁地幫他解釋,才讓你的那些手下放過了他。”
“可他...真的和邪修沒什么關(guān)系,而且...應(yīng)該也不是鎮(zhèn)南王的次子。”
白若仙本能地急聲辯解。
但在師父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微弱,咬著牙,硬撐著說完了。
“鎮(zhèn)南王的次子是天生廢體,但他不同,他的體質(zhì)特殊,雖然天賦可能不行,但絕對不是天生廢體。”
這一點她在逃出來前,問過那家伙了。
因為她總感覺在這家伙身旁,靈氣就格外的濃郁,對她這個先天靈體,頗有吸引力,尤其是在她受傷的時候,這份感知就更加明顯。
只要再測一次,就能證明。
“過幾天,你就回京城,跟陛下匯報吧,這事不歸你管了。”
“什么?”
聽到這話,白若仙一臉錯愕,沒想到自己會被叫回去。
“可...”
“沒什么可是的。”
師父收起了笑容,不容置疑地打斷了她的話語,
“你必須回去。”
說完,便起身向著外邊走去,到了門口,還是有些不忍心,嘆了口氣,側(cè)過頭來說道:“他是不是鎮(zhèn)南王次子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他可以是,所以,重要的是,接下來他會怎么選。”
說到這,師父又頓了頓,補上了一句。
“另外,你也不用去找他了,他現(xiàn)在有自己的麻煩。”
...
顧凡走在街上,他剛從琉璃坊里出來,懷里揣著一堆東西。
這一次他的收獲不小。
不僅把上一次的收獲,全都趁機摸了回來,還在鎖魂塔下吸了個爽,借著那股磅礴的陰煞之氣,直接跨過了煉血境,硬生生將肉體淬煉到了養(yǎng)氣境,只差一步就能成為真正的修士。
當(dāng)然,為了淬煉身體,同時也是為了能活下來。
他幾乎把證道點都用在了天魔煉心上,拼了老命地參悟。
奈何這玩意是真邪典,講究的就是一個歪門邪道,練得了就練,練不了就死,連參悟的過程中,都得死去活來,動不動就說什么為求進(jìn)展,便引兇魂附體修行,結(jié)果因為心境不堅,被兇魂反噬暴斃。
可當(dāng)時的情況,也沒機會給他這個時間,去提升心境,只能硬著頭皮用點數(shù)硬撐。
好歹也是有些成功率的。
勉勉強強撐到了三重,還剩不少。
再加上跟白若仙有關(guān)的任務(wù)也完成了,如今他的點數(shù),反倒是要比參悟之前多得多。
【證道點:3624】
瞧了一眼余額,顧凡的心情輕松了不少,這么多余額,再加上從天魔宗遺址里撿來的各種丹藥,足夠他修煉好一段時間,不用去冒險了。
但要找機會離開青山鎮(zhèn)。
他打量一下兩旁。
青山鎮(zhèn)的情況越來越糟糕。
這流民是愈來愈多了。
在天魔宗的遺址里呆了幾天,回來一看,連設(shè)哨卡也沒用了,附近村子里的流民,是一波一波地往鎮(zhèn)子里涌,聽說有的還在往外跑,但跑到外邊后,又被送回來了,如今全都擠在街上,宛如行尸走肉。
可也沒有人能管,官府那邊聽說賑災(zāi)的糧還沒下來,鎮(zhèn)子上的其他百姓,也都是自身難保,更別說接濟了。
他也只顧得了自己。
懷里揣著剛剛從琉璃坊里買來的丹藥和藥浴材料,他打算去找一下褚承俊。
也不知道這家伙怎么回事,本來是打算在琉璃坊,將從天魔宗遺址里打包回來的藥材賣掉幾株后,就找一下這家伙,結(jié)果管事的卻說,這家伙已經(jīng)幾天沒來了。
聽得他一頭霧水。
在天魔宗遺址里經(jīng)歷了那事后,他已經(jīng)打算開潤了,哪怕白若仙不會說,他也不想在這里繼續(xù)待下去。
太危險了。
雖說,在天魔宗遺址里,撿了波大的,擱鎖魂塔下吸了不少陰煞之氣,但也只是剛剛到了養(yǎng)氣境,相比于眼下的情況而言,還是太脆弱了。
那些邪修還有其他同伴,保不準(zhǔn)會報仇。
所以保險起見,先潤為妙。
正好之前謝家的相邀,他還沒回應(yīng),現(xiàn)在可以用得上。
在此之前,他打算先去跟褚承俊道別一聲。
畢竟,褚承俊這家伙,也是他來到這地方后,為數(shù)不多,甚至可能是唯一一個真心相交的人了。
蘇大夫救了他一命,是恩人。
但他也看得出,蘇大夫是有所求,所以才愿意保他一時性命。
白若仙糾纏不舍,是冤家。
人是好人,但倆人本就扯不上干系,完全就是機緣巧合的誤會。
談不上真心,談不上無所求。
只有褚承俊和他是簡單的臭味相投。
在攪合進(jìn)這一堆爛事后,顧凡倒是懷念起這份簡單了。
此一去不知道回不回得來,謝家打算拿他做些什么,他也能猜得到些許,卷入這場漩渦中,他早已不期盼全身而退,所以來說聲告別,也算是見最后一面。
走出鎮(zhèn)子,沿著彎彎曲曲的田埂,向著印象里的位置走去。
兩旁田地里的變化,不可謂不大,田里的水早已干涸,原本長勢喜人的莊稼也全都枯死,歪七八扭地倒在田里,取而代之的是叢生的雜草。
看得他是一陣陣皺眉。
這災(zāi)荒,比他想象的要嚴(yán)重得多。
看這樣子,褚承俊他家也受到了影響,可這家伙卻什么也沒跟他說,靠!
再想到琉璃坊管事說的話。
顧凡心里有些不好的預(yù)感,三步并作兩步,小跑著趕了過去。
還沒進(jìn)門,隔著老遠(yuǎn),他就看到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正坐在門口,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是褚承俊他爹。
“叔?”
他試著走上前去,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一頭白發(fā)。
完全不明白,這個正值壯年的漢子,是怎么變成如今這幅樣子,頹廢萎靡,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般,原本干瘦的身軀,如今像是一灘爛泥一般癱坐在門前,抱著腦袋一言不發(fā),聽到他的聲音,才抬起頭,通紅的眼睛里滿是麻木。
“來了,小顧,承俊他...他在屋里。”
說完,又低下了頭去,不再言語,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么。
顧凡不好再問,只能走進(jìn)院子里,轉(zhuǎn)頭就能看見一旁的屋子里,放著兩口棺材,他記得這是褚家兩個老人的住的房間。
至于另一邊的屋子,是褚承俊的房間,從里邊傳出了婦人抽泣的聲音。
一如之前那般,他在虛掩著的門扉縫隙間,看到了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但和之前不同的是...
“娘,顧哥哥來了。”
屋里響起了孩童稚嫩的聲音,屋里的抽泣聲也頓時一停,響起了腳步聲,很快門扉就被打開。
“嬸子。”
見到開門的中年婦人,他低頭問了聲好,但已經(jīng)順著敞開的屋門,看見了里邊躺在床上,纏著繃帶的身影。
婦人見到他還在勉強地笑著。
“小顧,等下留下吃飯哈,你先進(jìn)去陪陪承俊,嬸子先去做飯。”
但顧凡叫住了她,看著屋里的褚承俊,平靜地問道:
“嬸子,這是誰干的?”
這一句詢問,讓勉強維持笑容的婦人再也支撐不住,掩面哭了起來。
一旁的小丫頭,則是咬牙切齒地喊道:
“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