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士跌坐回地上，連開口說話都很困難：“我們原本就是進去清掃魔物的，每天大概能清理幾十只......可現在......”

“我們想著硬抗，畢竟帶的藥劑很多。”法師無力地倚在石壁上，“帶了六十多瓶高級恢復藥劑，結果還是不夠.....”

“倉皇逃命時用了傳送石，每人三塊，這些都是任務里發的。”戰士扯出一個苦笑，聲音越來越低，“本以為必死無疑，好在傳送石還能用.....”

赫米特站在原地，一句話都沒說，就這么冷冷地看著幾人敘述。

法師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我們.....我們也是聽說上層有一位強大的圣女.....”

幾個冒險者都不敢抬頭看她，他們似乎也意識到強闖庇護所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但當時完全是孤注一擲。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弓箭手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他艱難地繼續著：“商店里的治療藥劑都兌換光了，系統提示要等三個月后的刷新.....”

赫米特依然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打量著這些狼狽的冒險者。

他們的狀態確實糟糕，渾身都帶著難以愈合的傷痕，好幾處傷口依然在滲血。

“隨便一個魔物都能要了我們的命。”戰士用力撐了撐地面，想站起來卻又倒了下去，“治療藥劑耗盡后，就只能硬抗著逃命.....”

“我們本來想去30層的市場。”法師虛弱地說，“但聽說您的實力更強.....”

“聽說您的實力簡直不可思議.....”法師的語氣越來越激動，“我們在下層每天都能聽到新的傳聞，據說，您一個人就擊退了一頭從深層逃上來的遠古冰霜巨龍。”

“那條巨龍據說體長超過五十米，連A級小隊都不敢招惹。”弓箭手接過話題，“可您只用了一道圣光，就把它轟進了巖漿池里。”

戰士顫抖著：“還有一位可以跟魔物交流的魔法師，他說那個魔物親眼看見您用圣光鎖鏈，把一頭雙頭地獄犬拴在庇護所門口當看門狗......”

“好像還有誰說，您能通過法陣直接抽干冒險者的生命力。”戰士咽了口唾沫，“那些不知死活想來打探的家伙，光是碰到法陣邊緣就會瞬間衰老幾十歲......”

赫米特聽得直想笑。

她要真有這本事，還用得著整天跑去殺蠕蟲攢積分？

還用得著在這里受這氣？

“聽說您手下那群高階魔物，每一只都有A級以上的實力。”戰士繼續說，“那頭狼人據說是遠古狼神的后裔.....”

赫米特看向海斯，海斯眨眨眼，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在說我嗎？”

咕嚕點點頭：“他們肯定就是在說海斯吧！遠古狼神，好厲害的樣子。”

“還有......”

有人還要說話。

赫米特覺得自己聽不下去了，趕緊打斷他們的話，冷聲開口：“我不會給你們治療的。”

“為什么？”法師艱難地撐起身子，豆大的汗珠從他煞白的臉上滾落。

“我們愿意用東西來換。”戰士扯下胸前的徽章，擦去上面的血跡，“這是正統的B級徽章，系統每天都會發放不少積分......只要您愿意救我們......”

赫米特卻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始終停留在地上那具幼蝎的尸體上。

小小的鉗子還保持著最后的防御姿態，但幼小的身軀已經被硬生生撕裂。

“你們一進門就殺死了一只無辜的幼蝎。”她嗤笑，微微仰起頭，“它剛出生沒多久，連該怎么用毒針都不懂，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用小鉗子堆積水晶，它連自己捕食都做不到，還要靠族群喂養。”

赫米特倒不怕他們突然暴起，有求于人就證明他們不想死，沒必要跟自己拼命。

“那真的是意外！”戰士急忙解釋，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我們當時實在是慌不擇路，看見有東西沖過來，條件反射就......”

“條件反射？”赫米特冷笑，走到幼蝎尸體旁蹲下，輕輕撫摸它已經冰冷的外殼，“硬闖別人的地盤，看見防衛就直接下殺手。你們瞧瞧它的體型，甚至還沒有你們的手掌大。”

她用手比劃了一下：“這么小的幼崽，連最基礎的毒素都分泌不出來，它能對全副武裝的冒險者構成什么威脅？”

幾個冒險者頓時語塞，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

“更重要的是......”赫米特站起身，環視四周的魔物們，“我憑什么相信你們傷好了以后不會對這里的居民動手？你們剛才可是親口說了，平時一天要殺幾十只魔物。這就是你們骨子里的本性。”

“不，我們絕對不會......”法師試圖辯解，卻被赫米特抬手打斷。

“是嗎？”赫米特歪了下頭，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在你們眼里，魔物不過是積分和經驗值的來源罷了。現在求著我救你們，說不定轉眼傷好了，就會對這些信任我的魔物下手。”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畢竟，我這里的魔物的積分可不少呢，足夠你們在商店里換不少好東西了吧？”

后面那句話讓冒險者們面色發白。

因為這確實是他們平時的想法，在他們眼中，魔物就是行走的積分和經驗值，擊殺數量越多，得到的獎勵就越豐厚。

海斯在旁邊默默看著這一切。

那群被他們視作“積分”的魔物們也都沉默不語。

蝎子們的鉗子緊張地摩擦著，蛇妖姐妹的尾巴纏繞在一起，就連地穴蜘蛛都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人類用來衡量實力的等級和積分，在這里毫無意義。

“但是。”赫米特輕輕嘆了口氣，將那瓶從蠕蟲身上收集來的毒液在手中把玩，“也不是沒得商量。”

幾個奄奄一息的冒險者頓時眼睛一亮，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我知道一種詛咒之術。”赫米特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那些液體在瓶中打著旋，“如果你們愿意立下誓言，永遠不傷害庇護所里的魔物，我可以考慮救你們。”

戰士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什么樣的誓言？”

“很簡單。”赫米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到這個了嗎？這瓶液體經過特殊處理后，能夠與生命力產生共鳴，你們只要喝下它，你們的生命就會和庇護所里的魔物連接在一起。”

她當然是亂說的，不過就是蠕蟲的毒液而已。

但越是說的神秘，越是不會引起其他人的疑惑，她甚至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幾個冒險者臉上的表情變化：“如果敢傷害它們中的任何一個，你們也會遭受同樣的傷害。斷臂的痛苦，碎骨的劇痛，甚至死亡的滋味，都會如實反饋到你們身上。”

冒險者們面面相覷，顯然是在考慮。

圣女只說了是庇護所的魔物，沒有說其他的魔物，這個要求，倒也不是特別難。

“我可以先治好你。”赫米特目光落在傷勢最重的戰士身上，那道貫穿胸腔的傷口還在不斷滲血，“但作為交換，你得陪我去一趟深淵。我需要調查那里的異常。”

戰士的眼睛微微睜大：“深淵？你是說那個充滿硫磺氣體的裂谷？”

“沒錯。”赫米特點點頭，掃視著剩下的冒險者，“至于你們其他人，就在這里等著。等我從深淵回來，如果你們還活著，我會考慮救你們。”

她特意加重了“如果還活著”這幾個字。

法師似乎想說什么，但看到赫米特手中晃動的液體后，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弓箭手臉色慘白，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被嚇的。

戰士沉默了許久，看了看自己胸前猙獰的傷口，又看了看同伴們痛苦的表情。

他很清楚，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治療，他們根本撐不了多久。

“我答應你。”他最終咬牙說道，“但你得保證，如果我們活著回來，你一定要救我的同伴。”

赫米特微微一笑：“當然，只要你們都愿意喝下這個，我不會讓自己的契約者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