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女士你好，放輕松，我們只是聊聊天。”

我坐在椅子上，正對面是一名心理醫生，他坐的很端正，我們之間沒有桌子。

他捧著一個文件夾，手上拿著筆，應該是要記錄和評估接下來我說的話。

我不禁感覺有些羞恥，不太自在得開口：“好。”

-“你為什么會想要來看心理問題呢。”

“因為我從小就想看心理醫生……”話一開口，后面就沒那么難說了。

“大概是青春期的時候，身邊還有網絡上有很多同齡人說自己有抑郁癥吧。那個時候太幼稚，經常會覺得自己也有抑郁癥。”

我開起了玩笑：“青春期叛逆期的中二病。”

-“具體癥狀是什么呢？”

“癥狀……大概六年級的時候，那一整年格外愛哭，別人一句話我就能哭，那種感覺就像是突然被別人不經意一句話打敗了一樣，一天大概能哭個兩三次。”

-“可以理解，青春期的孩子會比較敏感，還有嗎？”

我繼續回憶：“上了初中之后倒是不怎么愛哭了，但是幻想了個男性……”

回憶往事真是讓我尷尬的無地自容：“……我喊他哥哥，經常會給他寫情書什么的，和家人出去散步的時候，總是會幻想和他散步。

我幻想過可能我上高中的時候就會遇見他，或者是走在路上偶遇他……然后就是一些少女色彩的戀愛想象。”

“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嗯……很溫柔、很強大、很帥，我哭的時候總是會幻想他安慰我的樣子，而且我很期待他能……把我囚禁起來。”

我又想擔心的想：這樣的人設不會讓醫生覺得我有特殊癖好吧。

“為什么會希望他囚禁你呢？”

“因為……”我思考了一會：“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個時候就是希望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和他，希望他能把我哄成‘胚胎’。”

“哄成胚胎”是最近刷短視頻經常看到的一句話，感覺還蠻貼切的，我感覺有些想笑。

-“他是真實存在的嗎？”

“當然不！”我有些驚訝，我現在看起來應該挺正常的，不會像是能把現實和幻想混淆的精神病患者吧？“我知道他是我幻想出來的，只是情感寄托而已。”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不再是情感寄托了呢？”

“嗯……從我初三早戀的時候？”我維持著自己不是混的人的人設：“我當時和同年級一個男生在網戀，嗯，談了三個月，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在QQ上發信息聯系。打電話也沒有過。”

-“很特別的初戀。”

“不，他不是初戀……我不想和他在現實中見面，是因為害怕他會傷害我，也害怕他會嫌棄我的大毛孔和青春痘……當然，我也害怕看見他那張臉，他不好看。”

-“現在還會有這樣的心理嗎？”

“嗯……會有一些吧，高二的時候，我媽知道我‘厭男’后一直鼓勵我和男生正常交往，所以我試著真正去談戀愛。”

談起我的戀愛史我就忍不住吐槽：“那個男的是個傻逼，明明是他說喜歡我，結果我說喜歡他他就說自己不想談戀愛。在一起沒幾個月他就以馬上要高三了他壓力很大冷暴力我，我受不了這個氣就分手了。”

-“看來，通過這次戀愛經歷，你稍微克服了‘距離產生美’式戀愛。”

“倒也沒有……”我有些慶幸：“我倆沒有什么親密接觸，只是拉拉手，抱一抱，嘴都沒親過。其實我有點嫌棄他，他身上有一種臭味。”

-“嗯……”

“后來就沒怎么談過戀愛了，也沒有什么異性朋友，打游戲的男網友倒是有幾個。”我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是不是話題越來越偏了，這些有助于評估我的心理問題嗎？”

-“當然不會，了解你的經歷才能分析你的心理。除此之外，你覺得自己青春期有心理問題，還有什么原因嗎？”

“感覺自己性格變了很多算不算？”我不太確定，畢竟每個人的性格都會隨著時間不斷變化。

-“發生了什么變化呢？”

我組織著語言：“就是很不愛說話，我爸媽說我小時候特別活潑，長大了反而不說話了。”

-“是在家里不愛說話嗎，還是在學校也有這樣的情況？”

“好像是和爸媽在一起就不愛說話……”我低下頭，用膝蓋夾住合十的手掌。

“其實我對他們挺愧疚的……我一點也不親他們，就是我感覺，我對他們沒有感情一樣。我讀的大學離家很近，其實每周都能回家，但是我經常一兩個月都不回去。”

-“是父母對你施加了什么壓力嗎？”

“是的吧……我讀的是省重點高中，但是沒有考上一本，他們好像打擊挺大的。然后我在學校也挺舒服的，沒課的時候可以熬個通宵打游戲，一覺睡到下午三點，連續一周吃泡面也沒關系。”

-“為什么會產生愧疚的心理呢？”

“因為他們年紀也大了啊，我爸都五十了，他們身體也不好……我爸一輩子都在建筑工地賣力氣，我媽身體不好在幼兒園工作，工資也不高。我覺得他們用辛苦賺的錢供我讀書，很辛苦，我什么也沒有回報他們。

物質上我花他們的錢，情感上我對他們也很冷漠，大概這就是我愧疚的原因吧。”

我有些不確定的發出疑問，不知道是在問醫生，還是在問我自己：“可能我就是天生的情感淡漠？”

“也有可能是我喜歡看小說的原因，我看網絡上很多人說，喜歡看小說的人情緒閾值會很高，這導致他們對生活的平淡很難提起興趣，就會表現出情感淡漠。”

-“網絡看醫是不可取的，汪女士。”

在一個真正的醫生面前說這些確實不太好，我笑著應了。“哪怕現在我也經常覺得現在的生活很不真實，就比如我在吃飯，但是我沒有吃飯的情緒……夢里就不一樣了，夢里我不論做什么都會有清晰的認知和強烈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