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計蕭趕到城頭時，赫然看見十幾艘木舟滿載陶罐借著江風直撲水門。

船頭上裹著浸透火油的麻布正熊熊燃燒，盡管箭雨傾瀉而下，可船上的水匪卻獰聲大笑，將火點著后就縱身跳入江中。

“火油船！別讓這些船進來！！”有官兵在喊，嘶吼聲混在亂音之中，試圖阻止火船的靠近。

然而很快，幾聲轟鳴巨響，火光沖天。

船上油罐炸裂的瞬間，火龍騰空而起。

包鐵的木門在爆燃中扭曲變形，熱浪更是掀翻了城頭駕駑的官兵。

此時一個老將正站在城頭，嘶吼著下令，指揮著士兵去堵住缺口。

計蕭立刻去往老將身邊。

“將軍，趙將軍在哪里？”

那老將認出來人是計蕭，頓時動容，語氣悲愴的說道：

“小侯爺，趙將軍他…他被刺了……”

聽到這話，計蕭震驚當場，立刻一把抓住老將的肩膀。

“怎么回事？！他不是一直在城關上嗎？！怎么會被刺殺？！”

“都是那該死的黃進，他暗中勾連水匪，然后安插進了幾個刺客進了軍中，就在剛不久，趙將軍巡守之時一個不慎，就被……趙將軍一死，賊匪就立刻傾力進攻，而城南關也被叛徒從里面打開，原本我們不至于敗的這么快的……”

老將既恨且怒，對此感到憤懣至極。

計蕭睜大眼睛，震驚之余也聯想到自己被刺殺的事情。

對方既然能安插刺客入城來刺殺他，那自然也能安排人手去刺殺趙承安，須知站在安水城內，趙承安的重要性可遠大于他。

沒了趙承安坐鎮，安水軍心不穩，哪能抵抗數倍水匪的攻打。

“城關要破了！”

不知誰喊了這句，城頭頓時炸開潰逃的亂流。

有人扔下長矛往城下狂奔，也有人丟下武器跪地投降。

“不許退！頂住！！”

老將見此，連忙拔劍大聲喝止，試圖阻止潰勢。

就在這時，一支重箭忽然射來，穿透了他的鐵護頸！

原來是水匪已經在幾個叛軍的接應下駕著船沖入了關口，正在向城頭攻來。

“哈哈哈！兄弟們殺啊！”領頭的匪首放肆的大喊。

“宰了這群官兵！大家殺啊！”

群匪如惡狼一般沖進來，而官兵節節敗退，已是抵抗不住。

老將這時也如被抽了脊椎一般，重重摔倒在地。

“將軍！”

計蕭立刻上前將他扶起，掌心觸及的鎧甲已被熱血浸透。

老將攥住計蕭的手，猛然發力，用最后的力氣斷斷續續的說道：

“小侯爺，安水守不住了……您…快些逃出城吧……”

說罷，老將就徹底沒了氣息。

計蕭將老將的尸體放下，抬頭望向混亂的城關。

咬了咬牙，計蕭心頭大恨。

就當他起身準備趕往另一側城關，準備找回周彥峰等護衛，帶領眾人突圍時，一聲粗獷獰笑卻是響起：

“哈哈哈！看灑家找到了誰？這不是小侯爺嗎哈哈哈！”

一個持著鬼背大刀，袒胸露乳的大漢正提著一顆腦袋朝著計蕭靠近，那顆頭顱看起來年紀不大，應該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兵，驚恐凝固在稚嫩的臉上。

“嘿嘿！想不到這份大功能落到灑家頭上！真是投了大運啊！”

大漢丟下手中的腦袋，提著大刀就朝著計蕭沖來。

計蕭面無表情，盯著朝自己靠近的大漢。

“怎么？嚇傻了？果然只是個小崽子，柳龍山那蠢貨吹的天花亂墜，灑家就知道是騙人的哈哈！”

大漢眼冒兇光，刀鋒劃破空氣，直指計蕭面門。

計蕭拔劍。

這一劍計蕭出了全力！

未曾看到劍如何出鞘，銳利劍鋒便已然到了身前！

大漢瞳孔收縮，但他的刀同樣也已經揮出，帶著他一身的蠻力，亦是帶著要將對方斬作兩截的勢頭，悍然揮去。

刀與劍在火光四溢的夜色中相撞，然而劍光一往無前，掃過的痕跡仿佛劈開了整片夜幕。

“竟然真的……”

大漢眼中的視野定格在了那一瞬間的光景，腦海中回憶的畫面卻是前日宴席中的點點滴滴，柳龍山臉上的恐懼，眾人臉上的嘲笑與不屑……

計蕭收劍，從大漢的殘尸上踏了過去，從始至終未多看他一眼。

而大漢撲通一聲倒地，臉上凝固著驚恐萬狀的表情，一如他先前手中提著的頭顱那般。

……

斬卻匪人，計蕭心中沒有半點波動，只思索著如何盡快收攏殘兵，盡可能的帶著人突圍。

守軍潰逃，兵敗如山倒，他一人也阻止不了潰敗之勢。

這時候城內或是搜捕或是屠殺，一些街巷的殘兵被匪寇追堵，不得已與其展開了巷戰。

而那些城內百姓，則被那些兇殘的匪寇闖入家中，肆意搶奪財物，有女眷的門戶更是很快就傳出了淫蕩的大笑，稍有反抗，那些匪寇就狠下殺手。

計蕭在潰兵四處張望，終于是看到了周彥峰的身影，于是立刻奮力大吼：

“周彥峰！！”

聽到計蕭的吼聲，周彥峰頓時循著聲音望去。

“小侯爺！”

周彥峰大喜，急忙帶著原屬于計蕭的護衛們往計蕭所在的位置殺去。

等到匯合之后，周彥峰立刻計蕭建議道：

“小侯爺，馬廄在那個方向，我們現在趕緊去搶奪戰馬，然后沖出城去！”

計蕭點頭，同時給眾人下令：

“大家沿途盡可能將潰兵收攏起來，讓他們跟著我計蕭，我會帶著他們一起從城北殺出去！”

“是！！”

眾人一致領命，一路奔行。

途中遇見幾股匪寇，便立刻展開廝殺。

很快，計蕭等人就到達馬廄，從中拉出來三十幾匹戰馬。

沿途周彥峰等人也一直在朝著呼喊潰兵呼喊，讓四散的潰兵跟隨他們的步伐，但總共也只收攏了三四十名殘兵，加上原本追隨計蕭的護衛，一共勉強湊夠了六七十人的小規模軍隊。

計蕭翻身上馬，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提著長槍，看著那些將希望全放在自己身上的兵士，他心中忽然就感到一種以往都未感受過的責任感。

那是作為一名將領的感受，肩負著整個軍隊所有人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