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恙。”

清冷的聲音中夾雜一絲驚喜。

魏安收回目光，問向沐慶，“長公主在啊？”

“昂。”沐慶點頭，“如若不然，我便分幾人為你二人制琉璃了，不過小蒲這溫室要的琉璃量不小，得等些時日。”

“魏無恙。”

似乎沒得到魏安的回應(yīng)，聲音追了出來。

魏安想到什么，連忙迎出去，要阻攔某件事。

“殿下，我…”

“魏無恙，你留給本宮的課業(yè)，今天可就揭曉謎底了，本宮斷定若祁天燈足夠大，確可將人載起飛天。”

微微飛揚的裙裾靈動地闖入他視野，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懷慶情緒高漲得對不起她這身高冷氣質(zhì)，雀躍地將話一籮筐倒出。

沐慶和嚴(yán)蒲皆一愣，隨即機械地轉(zhuǎn)動脖子，目光落在魏安臉上，一動不動。

原來，那個混蛋，就是…

魏安僵硬地扯出一抹笑。

“怎么了？”懷慶察覺到不對。

“沒什么，殿下真是雷厲風(fēng)行。”魏安夸贊了句。

“有些感悟，原就要找你，這會兒碰巧遇上，你便為本宮斧正斧正。”懷慶道。

魏安點點頭，想揉揉臉，最后只是吐了口氣，“殿下請說。”

“本宮發(fā)覺，燃燒之物會產(chǎn)生熱風(fēng)，熱風(fēng)總是往上頂，正是頂?shù)倪@股勁將祁天燈帶上天。”懷慶一臉認(rèn)真。

這個說法…

很粗糙的熱對流解釋。

魏安有些猶豫。

許多物理學(xué)最基本的概念還未傳授給她，若他解釋地太專業(yè)，她未必能理解。

對上懷慶盈盈目光，他點了點頭，笑道，“早聞殿下七竅玲瓏，今日看來，傳言非虛。”

他又道，“不妨將這股勁稱之為浮升力。”

“浮升力，浮升力…”懷慶重復(fù)幾遍，玉首輕頷，“倒是貼切。”

她又接著問道，“在你看來，多大的浮升力能將人帶上天？”

“不知能否看看殿下的圖紙？”魏安問道。

他哪知道。

也是紙上談兵。

真實的數(shù)據(jù)要一點一點測試出來。

“好。”

無須懷慶開口，一旁的侍女將圖紙遞上。

不愧是長公主，只這制作大號祁天燈球囊的皮，他都沒聽說過。

‘奎獸皮’。

他暗暗記下。

注意力集中到大號祁天燈的造型上。

果然，只是將尋常祁天燈的外觀放大十?dāng)?shù)倍。

魏安想了想，道，“在殿下看來，若要這大號祁天燈順利載人飛天，關(guān)鍵之處是哪些？”

“關(guān)鍵…燃燒之物，皮囊，浮升力？”懷慶凝眉思索，不確定道。

“殿下果然聰慧，方才殿下也說，是浮升力將祁天燈頂上天，若一樣的燃燒物，是否皮囊所容納的浮升力更多，祁天燈更容易被頂上天？”魏安引導(dǎo)道。

“你是說，將皮囊做的再大些？”

“皮囊大，整個配套都要變，我指的是皮囊的形狀。”

魏安伸出食指，指尖亮起一點清光。

隨他食指在空中劃過，一個窄口寬肚的袋子停留在空中，又在數(shù)息之后消散。

平面瞧上去是袋子，立體便是球狀。

懷慶稍作思忖，立即領(lǐng)會，吩咐負(fù)責(zé)制作皮囊的煉金術(shù)士再做一個球狀的，而非推倒重做。

“如此可互相比較。”懷慶解釋了句。

“殿下英明。”

懷慶展顏一笑，又憧憬道，“飛行是高品方有的手段，尤以道家御劍飛行最為出名，若可研制出飛行的祁天燈，于戰(zhàn)事應(yīng)頗有助益。”

魏安心中一個疑惑頓時消解。

怪不得心系百姓的長公主會在他隨口布置的課業(yè)上投入時間。

這戰(zhàn)略眼光！

“殿下為國為民之心令人汗顏。”魏安揖道。

懷慶淺淺一笑，風(fēng)輕云淡地收下夸贊，道，“本宮聽監(jiān)正說，你已在沖擊三品，昨日來為借人，今日又來，可是碰到什么難處？”

魏安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嚴(yán)蒲，后者已經(jīng)悄悄地挪到沐慶側(cè)方，以此擋住他的視線。

忒不頂用了。

“是來請沐師兄做些琉璃。”收回目光，他如實道。

“琉璃？我知儒家三品須立下宏愿，不知無恙你是否已立宏愿？”懷慶想了想，實在沒頭緒，索性直接問。

“宏愿還未立，先做些實事，理個頭緒來。”

“哦？可否一聞？”

魏安并不隱瞞，將雜交水稻的設(shè)想告知。

實際存了些小心思。

懷慶為大奉長公主。

有些資源，有些難關(guān)，在她這兒不算什么。

“提高稻的畝產(chǎn)…”懷慶陷入沉思，片刻后，神色一正，鄭重朝魏安揖…

魏安差點沒躲過，“殿下有話說便是。”

“魏師所求果真為了萬世，當(dāng)?shù)帽緦m一拜。”

“功未成，如何當(dāng)?shù)茫俊?

“志存高遠(yuǎn)，氣魄雄壯，當(dāng)?shù)茫　?

“我與嚴(yán)兄之后要選個合適的田地用以培育試驗，京城寸土寸金，我一外鄉(xiāng)人，對租賃田產(chǎn)不甚熟悉，殿下能否相助一二？”他果斷地轉(zhuǎn)移話題。

“長樂只怕不成了，我在太康有一莊子，有些田地，毗鄰大黃山，又近河流，你若不嫌棄，便拿去用。”懷慶道。

魏安搖了搖頭，“如何用得了一莊子的田地，有一二畝便足以，不知租金幾何？擾了農(nóng)事，耽誤生產(chǎn)，不好叫佃戶吃虧。”

“自有本宮為其補足損失。”懷慶不由側(cè)漏幾分霸氣。

魏安露出一絲苦笑，“殿下相助，感激不盡，只是此事只怕難成。”

懷慶嘆了聲，望向遠(yuǎn)處，“國事艱難，迎難而上者寥矣。”

…

浩氣樓

南宮倩柔匆匆而入，臉色陰冷得讓侍衛(wèi)、銅鑼們看第一眼就想原地遁走。

他直上七層，身形停在一張橫幾前。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是半身沐浴在陽光中的魏淵，安寧和諧平靜。

“義父，那些小頭目交代的上線都死了，死得有些蹊蹺。”南宮倩柔抱拳道。

“如何蹊蹺？”

魏淵邊沖茶，邊問道。

這個問題似是戳中南宮倩柔情緒爆發(fā)點。

他眼神更冷了幾分，話如同在牙縫間蹦出，“應(yīng)是巫神教手段。”

魏淵氣勢陡然一變！

目光刺向前方，凌冽透骨！

明明表情沒多少變化，卻異常駭人！

陽光之下，身后如有尸山血海漫出，攝人心神！

良久。

“查清楚。”

他淡淡吐出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