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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我愛你

“莉雅!”

鐘離見無窮的黑暗包裹住愛蜜莉雅朝著墳墓外飛去,于是追了出去。

當鐘離趕到墳墓外,被結界包圍的森林【圣域】全都被漆黑影子給吞沒。

全是影子——眼前的情景只能這樣形容,原本可以從墳墓入口一覽無遺的風景丕變。

墳墓前面的廣場,可以瞭望到的聚落,為了照亮夜路而點燃的篝火,全都不在視野里。

仰望天空,上頭是缺損的皎潔月亮,還有無數的閃爍繁星,就連月光和星光,也完全無法影響把【圣域】染得漆黑的影子。

鐘離走下墳墓階梯,走向眼前的廣場,鞋底一接觸影子,就感受到肉眼看不見的草和土的觸感。

看樣子不見的一切并非沉入影子,但是鞋底到腳踝處一帶都被影子蓋過了。

“莉雅?”愛蜜莉雅沒有回應,聽不到她的聲音,看不到她的人。

落入黑暗中的【圣域】除了鐘離以外沒有人在的廣場,被影子覆蓋的大地上。

有道影子,靜靜地站在那里,近得呼吸都快碰到,看不見對方的臉,但是,那張看不見的臉,反而是最顯而易見的身份證明。

下一秒,覆蓋整片大地的影子爆發性地膨脹,勉強能稱為【圣域】的光景完全崩壞,被黑影之海吞噬,黑暗涂銷掉森林、聚落和世界。

但是,面對如此龐大的異狀,鐘離卻絲毫不在意被影子吞噬的世界。

影子突然開口,以再也不能更明白的形式,表明自己的心思。

“我愛你”話語中充滿連世界都要為之融化的火熱情愛,影子如此低聲傾訴。

回蕩不已的愛之呢喃,甜蜜溫柔地敲響耳膜、大腦、心靈和靈魂。

“我愛你”

那是含糊不清的愛之呢喃,是男聲還是女聲,甚至連這一點都無法分辨的愛之呢喃。

只有一點毋庸置疑,那是只對著鐘離訴說的愛之呢喃──對鐘離傾訴愛意的,是在眼前蠢動的黑影。

而且還呈現出人類的形體,穿著黑色連身裙,有著一頭黑暗長發,還用被漆黑覆蓋的臉凝視著鐘離。

每次打破禁忌,在時間暫停的場所與魔女展開邂逅──“我愛你…我愛你”

見鐘離沉默不語,影子朝他的臉慢慢伸出手指。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影子沒有敵意,也無惡意。

不如說,情況剛好相反,影子朝鐘離傾倒瘋狂的壓倒性的執著。

讓人不解為何盲目偏執到這種地步,發瘋似的狂熱愛意籠罩住鐘離。

讓他無處可逃──現在的影子全神貫注在鐘離身上,對其他一切都毫不關心。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不斷傾訴的愛之呢喃在頭蓋骨里頭打轉。

耳膜被愛攪拌,大腦沉浸在愛里,內心被愛給充滿的話,連靈魂都要被愛煮得稀爛,那是愛的暴力、愛的殺戮、愛的凌辱。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愛支配了鐘離,愛俘虜了鐘離,愛,要掏盡鐘離所有的愛──我愛你

“閉嘴!”鐘離已經開始厭煩了,雖然知道是【嫉妒魔女】莎緹拉,但是這樣的狀態實在是不能讓人理解。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魔女走在用影子編織的道路上,穿越廣場,來到了鐘離面前。

輪廓模糊,連身高都不確定,聲音也還是一樣又悶又含糊。

然而唯有那甩也甩不掉的熱情,毫無顧忌地翻弄鐘離的心。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魔女朝著鐘離,持續傾吐像詛咒一樣的愛意。

不懂看氣氛和情況,傾訴愛語的對象已經怒形于色了,卻還固執地強加愛意在人身上。

她的愛讓人毛骨悚然,而最鐘離震驚的是──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鐘離!”充滿愛意的甜蜜呼喚,讓鐘離打從心底感到排斥。

令人著迷的嗓音,惹人憐愛的舉動,讓人暈頭轉向的叫法,都讓鐘離感到厭惡。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魔女滿口的愛意不停歇。

“你究竟愛我什么?”

在這個世界,鐘離頭一次聽到真心訴說的【我愛你】…是一位銀發的女孩,而不是眼前的【嫉妒魔女】

甚至連與之相比都是侮辱,魔女的愛里面包含的內容物根本天差地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不愛你”她講一句就頂回去──面對無抑揚頓挫的愛意推銷,鐘離直接回應道。

語音方歇,宛如咒語的愛語頭一次停止。

然后──鐘離放眼望去的世界,在一瞬間被影子吞噬,包含鐘離自己。

之所以沒有抗拒是因為本來也要準備使用【死亡回溯】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愛我”

在黑暗中聽到聲音,被影子吞沒導致天旋地轉。

“愛我…愛我…愛我…愛我…愛我…愛我…愛我…愛我…愛我──愛我”

因快樂顫抖,因恐懼怯懦,因歡喜流淚,因氣憤吐血,高呼快哉,感情被切片,跳來跳去…

變得顛倒相反──肉體融進影子,在影子里面,除了被傾訴的愛意之外,還感受到其他存在

──不對,不是感覺到,那不是其他東西,那就是鐘離。

是鐘離本身,混雜攪拌,相溶在一起,化成一個個體的話,就跟別人無從區別。被吞噬的一切都成了鐘離。

有溫度,有悲傷,有憎恨,有仁慈,有沮喪,有狂喜,有失望,有安心,有怨嘆,有滿足。

沒錯,有滿足。雖然有許多絕望和怨嘆,但在那之中也有滿足。

那些滿足也是鐘離的一部分,既然那能夠充實鐘離,那就──朝滿足伸手──不對,自己沒有手,也沒有身體──不對,沒那回事。

身體被影子吞沒,但是還存在,將這些收集起來,收集完后才理解到收集的理由。

恢復成鐘離的過程中,感受到熱度,那跟暫時的滿足完全不同。

順著找過去,到最后,視野突然展開,鐘離的意識浮出到了現世。

影子覆蓋世界,鐘離的視野是一片黑,在這樣的黑暗中,唯有雷姆的手帕在呢喃,彷佛驅逐黑暗般散發白色光芒。

雷姆蘊藏在手帕中的心情,給予了鐘離救贖──雖然實在很難這么想。

先行被融解的東西合而為一后,鐘離接觸到大量感情。

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感情、感覺、記憶、知識流了進來,宛如成了自己既知的事物般理所當然,刻畫在肉體、心靈、靈魂上。

被那影子吞噬并不意味著【死亡】鐘離本來會跟其他東西被一起攪拌,直到分不清界限在哪,然后消失。

緊著鐘離的身體再度被影子慢慢吞食,從下半身開始沉入地面,而且比方才還要謹慎。

魔女像是要一點一點地消化似的,慢慢地讓鐘離泡進影子里。

因此可以確定,就算被影子吃掉也不會死,而是【永遠被愛】

得到結論的瞬間,鐘離爆發出元素力量,金色的光芒沖散了黑暗…

沒想到不是死亡,鐘離感到無奈,看來還得自己“動手”。

隨即鐘離凝聚起神力以巖元素創生術制造“摩拉克斯遺骸”(仙祖法蛻)。

伴隨著天空散發出金色微光,隨著一聲巨響,空中掉落下一具巨大的龍軀…

馬上意識要消散的時候──鐘離的自殺,讓【嫉妒魔女】頭一次喊出愛以外的話。

可是已經脫離身體,已然放掉意識的鐘離不知道她在講什么。

只是,手很自然地伸向了魔女那被影子覆蓋的臉,這樣做是對的,他想。

用還帶有些微光芒的手指碰觸影子頭紗,頭紗散開,被影子遮掩的魔女露出一半臉龐。

宛如寶石的藍紫色瞳孔,像月光一樣閃耀生輝的銀色頭發,熟悉的可愛容顏──

看到那張臉龐悲痛不已,比起驚訝,鐘離即便如此,還是對眼前的少女、對悲傷淚流的少女說:

“我一直在…”宣告的瞬間,鐘離的意識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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