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兮懂了?！?

“嗯，懂了便好。能用銀子解決的事，就不要去打打殺殺。本王討厭自己滿手血腥的樣子……還有，本王準備去皇叔渤海王那里小住些時日，那里天高海闊，云淡風輕，更適合我這種沒志向的懶人。”

譽王邊說著，邊將手中豬鬃隨手扔到一旁，也一并收起他的玩世不恭，鄭重其事對鶴兮吩咐道，

“對了，千萬記住，無論何人問起，本王都是于半月前離京的?！?

“殿下這是為何？”

“下棋的人，你見過幾人在棋盤上蹦跶的？”

譽王元子攸看向鶴兮，意味深長。

“本王生來膽小，偏偏又愛干凈，因此不想在大雨將至時候，濺自己一身泥點……”

這次鶴兮懂了，放在漠北，殿下就是那種陽光下皮毛油亮但狡猾的狐貍，他將自己的野心都藏于光纖華麗的外表之下。

鶴兮不喜，覺得與這種人注定成不了朋友，只能是合作伙伴。

鶴兮抱拳，“鶴兮尚有一事不明，還請殿下解惑?！?

“但說無妨！”

“殿下，既然您早就知道這汪岳倫是墻頭草，那當初為何您還要我去同他接觸往來？”

“一條路邊無家可歸的野狗，若是你踢它一腳，可能它會記恨你一輩子。不若給塊肉，它還朝你搖搖尾巴。我不缺這一口肉，又何樂而不為呢？”

“那……那殿下讓我與之接觸，不就等若變相告訴皇上與王爺們你同他交好？”

“呵呵呵，我有門客三千，又豈能都交好的過來。若按主仆來論，汪岳倫不見得只有我一個主子，以前不會，如今不會，以后也不會。我可能不了解汪岳倫，可我了解野狗。我不過是他臨時取暖的靠山罷了，他日若是我潦倒落魄了，呵，……他不來咬我已算是謝天謝地?！?

元子攸話鋒一轉，

“再者說了，一直以來京城事務孤可一直都是交由你全權打理，只要一日我接不到你書信，便一直不知此事。”

“但……”

鶴兮額頭緊蹙，黛眉微彎，欲言又止。

元子攸似乎就喜歡看鶴兮這種無奈的樣子，一如他們初次見面。

“沒有但是！你記住，譽王殿下已于半月前出京就行了，京師所發生大小一切事宜，孤不知，你也不知孤知不知……”

“是！”

鶴兮深邃眸子透過微微開啟的窗縫望向漆黑夜闌。

一時竟分不清是這京城黑還是這里的夜黑。

這里的燈火比漠北多，可不安與肅殺也充斥籠罩著整個黑夜，少了漠北的暢快與直白。

……

……

“有……有內奸……”

姜義第三次醒來，口中含混不清的說著三個字，有內奸。

“可內奸是誰啊，你到底說?。　?

姜義沒有回答，便又昏了過去。

其實道門有很多搜魂獲取信息的手段，可惜當初在補天宗陸十九學藝不精，一樣兒沒學會。

其實如果三師姐在，她應該也能搜魂看下姜義當時經歷了什么，可惜三師姐諸葛傾仙也不知所蹤。

其實如果陸十九有法術書大概也能讓昏迷的姜義把奸細交代出來，可惜陸十九把最后一頁用給了愛賣關子的周蒼副千戶。

‘書’到用時方恨少??！

……

所以現在陸十九只能含情脈脈的看著姜義，默默發呆。

兩位傷員情況經過華神醫的打理，暫時脫離危險期，可傷情依舊不容樂觀。

姜義損失了一條右臂，臉也被刮掉半邊，如今涂了藥纏了繃帶，能撿回性命已是萬幸，只是依舊高燒不退。

更糟的是陳三醒，被妖獸開了膛掏出去一掛臟腑，他自己又硬生生靠著一股子倔勁奪了回來，可惜被妖獸搶先下嘴少了一顆腰子。

如今在病榻上，華醫生按照陸十九的指揮，一點點把陳三醒的臟腑給縫了回去。

臟腑受損程度觸目驚心，也就是仗著陳三醒體魄打熬的好，在陸十九撒上一層淡淡的獨門金創膏以后，臟腑傷口有隱隱愈合跡象。

前前后后一通操作，不僅驚呆了一眾圍觀的錦衣衛同僚，更是震撼了前來救人的華神醫和薛醫生，他倆行醫半生，頭一次見有人治病這么‘莽’的。

“陸大人，就是獸醫也沒這么搞的吧？”

“別管，這小子比牲口結實！”

待一切妥當，陸十九又給兩位大夫各包了五兩的紅包當做謝銀。

因為兩傷員情況不明，今晚還要勞煩兩位大夫留宿一夜，以備不時之需。

今日大椿堂接連被針對，說不上的心頭壓抑，這樣被動下去不是辦法，陸十九覺得自己得主動出擊了。

腦海中浮現一人，陸十九當即獨自走出大椿堂。

路過白虎堂時，里面燈火通明，一兩米多大漢守在門口，堂中央坐著顧燕青和顧燕昭二人，他們同時也看到了陸十九，只聽整個白虎堂抽刀聲齊唰唰‘噌’了一聲。

陸十九仰頭看了下天空，月明風輕，雪花片片，陸十九伸手接住一片，惋惜的搖了搖頭，

“算你們命大，這么美的夜，不是殺人的好日子。”

說完施施然便邁步出了錦衣衛衙門。

白虎堂的人沒聽清他嘟囔啥，只是覺得一臉晦氣，“娘的，這就嚇跑了？大椿堂就沒一個有種的！”

嗤笑聲一片。

陸十九出了錦衣衛衙門，直奔長喜街，身后白虎堂說什么談什么一個字沒聽到，他只知道這個時分，紫靈的小酒肆應該開張了。

于是一路行去。

……

小酒肆內，一落魄術士和一窮書生正在角落一桌大塊朵頤。

一只烤焦的小燒雞配白饅頭，兩人吃的噴香有味，術士吃到盡興還時不時灌上一大口黃酒，搖頭哼著人生得意須盡歡。

柜臺的黃裙少女一手捧著賬本，一手撥弄著算盤。

當見到胖乎乎的錦衣衛擠進門口時，黃裙少女原本愁苦的小臉瞬間變得眉飛色舞，忙熱情的起身招呼，

“漂亮師兄，今天想吃些什么？”

“兩只烤鵝，半斤酒鬼酒，再切三斤牛肉~”

書生和術士聽聞，手中焦黃的二人食小燒雞瞬間不香了。

可這還不算完，黃裙老板娘當即跑來送客，

“敢問二位，是現在買單呢？還是端出去吃呢？小店現在打烊了！”

書生一臉懵逼：什么鬼？不是剛開門，怎么就打烊？

還好老術士有辦法，“師妹，我們結賬，這個小師侄抵給你當飯錢~”

黃裙少女眼睛瞇成月牙，“不好意思，太丑了，賣到青樓當龜奴都沒人要?！?

老術士一臉黑線。

還好小書生頗有悟性，懂得自我安慰，拍拍師叔胳膊，又指指胖錦衣衛，

“師叔，你美男計落空了。紫靈小師叔說他漂亮……紫靈小師叔喜歡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