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色濃重無比,但并沒有能阻止陸半生堅定的步伐。
陸半生跟隨著指南針的指示,一路前進,過程中時不時回頭左右警惕的觀望。生怕被某個邪穢暗算。
當然,這一路上,自己制作的指針羅盤并沒有左右搖擺和觀望的意思,也即意味著沒有邪穢。
可是,這一路上,陸半生也沒有碰見哪怕一個活人。
這是一個很不正常的現象。
誠然,凌晨之前街道上人少。可陸半生所在的地方畢竟是省會。有許多私人的門市鋪以及錄像廳是會營業到通宵的。最不濟,市中心那幾棟大樓的燈光會一直開著的吧?
但是,今天沒有。
整個城市,但凡是陸半生所走過的地方,都是昏昏沉沉的,莫說地上的燈,就連天上的星也沒亮著幾顆。
陸半生并不知道為什么是這個樣子的,但既然羅盤顯示沒問題,陸半生自然也就只能跟著它走。
于是,在羅盤的指引下,陸半生向著某個固定的地方,走繞了十幾條街道。直到那羅盤上的指針發生了微微的顫抖,并開始緩慢轉圈,陸半生才停了下來,并望向四周圍。
再抬頭,陸半生傻了眼。
因為自己所在的地方,又是一個非常熟悉的場景。因為陸半生所正對著的,是一個他非常之熟悉的建筑。
那是……劉鼻涕家所建筑的廁所。
東路口小學的學生幾乎都知道,劉鼻涕的父親是包工頭。原本在建筑一片小區的時候,從地下挖出了一把武士刀。
那把武士刀出土之后,學校顧老師曾經有過點評,說劉鼻涕的父母不應該把那玩意當成寶物。應該是把那東西給毀掉,然后在出土的原址蓋一間廁所,用來鎮壓煞氣。
劉鼻涕的父親還算是個挺聽話的人,所以在手被那武士刀切掉了一根指頭之后,便果然在這里蓋了一個廁所。
這間廁所,陸半生一開始看不出什么名堂來。可隨著他對于《儒釋道》的研讀,如今抬眼,他便也能從這間廁所中看出一些門道了。
這間廁所,坐西朝東,以五行格局判斷,屬于典型的“蛤蟆房”。
所謂蛤蟆房,是一種口大,腹深的建筑格局。因為蛤蟆既為五毒之一,又能招財進寶,所以最是能鎮邪去晦。把這種房子蓋在大兇之地,那就確實是個吉宅了。
顧老師讓劉鼻涕他爸把房子蓋成這個樣子。可謂用心良苦。也確實能鎮壓那個因為武士刀而出現的邪穢之物。
哪么,問題來了。
既然邪穢已經被鎮壓,為啥陸小娥和自己的羅盤會引導自己來這里呢?
這下邊到底又埋著什么邪穢,讓顧老師非要弄個廁所給鎮壓住,而不是像平常那樣,給挖出來或者讓執法隊給處理掉?
因為面前的窘境和種種的疑惑,陸半生便拿著那只羅盤緩緩的靠近了那間廁所。
達到了廁所附近門口后,陸半生還沒進去,就被嚇了一跳。
因為他發現,那間廁所竟然不臭?
是的,不臭。甚至在門口隱約聞著,還有一股子香味。
聞著那股香味,陸半生便自然感覺特別特別的不正常。
八十年代的廁所,特別是公共廁所,即便修建的再好,也不可能沒有味道。
所以這突如其來的香味。就顯得很魔怔。
因為這個原因,陸半生對于這間廁所自然起了警惕。
為了防身,他趕緊又從自己的包袱皮中取出了一只巨大的,據說能鎮邪的降魔杵,一邊捏在手里,一邊向前前進,推門。
然后……門沒能推開。
這個時候,陸半生才發現,這廁所的門早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被人上上了一道暗鎖。
也因為這道鎖的存在,陸半生沒能進入這廁所里一探究竟。
怪了……
陸半生望著那門,不由得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這好好的公共廁所,為什么要上一道鎖頭呢?而且這香味又是怎么回事?
須知道,蛤蟆房本身就是用來鎮壓邪穢,是兇惡的格局。
這種格局,如果沒有煞氣和人氣,那么反倒不吉利了,甚至有可能變成兇宅。
因為自己的知識和這里情況的驟然變化,陸半生的不安全感變得更甚起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廁所里到底又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所以,既然不能走正門進廁所,就只能另辟蹊徑,一窺真相了。
帶著這迫切的想法,陸半生離開這廁所的門口,向著這廁所的四周圍轉悠。
而在片刻的觀察之后,陸半生終于發現了突破口。
八十年代的廁所,普遍都有一排用于通風的天窗。
這種天窗很高。但也因為很高所以沒有窗戶,只有一排水泥欄桿做防護。
不過,也足夠陸半生一窺這廁所中所發生的事情。
天窗雖然很高,但陸半生得益于練習八極拳之后良好的身體素質,便還是很容易的讓自己踏著磚頭縫隙,攀爬到了那個高度。
再之后,陸半生抓住水泥的欄桿,向廁所中望去。然后看見了廁所不臭的真相。
簡直一個大睜眼!
陸半生目光所及,首先映入眼簾的竟然不是廁所的風景。而是……一間臥室?
放眼所見,這間臥室里擺放著柔軟的雙人床,許多的壁畫,還有陸半生只在畫報和有錢孩子家里才見過的電冰箱,電風扇,電視機,電……
不對呀?
好好的廁所,怎么變成有錢人的房子了?
陸半生因為實在是不理解,所以他使勁揉了揉眼睛,想搞清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產生了幻覺。
然而很快,陸半生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因為他發現,這地方還保留著廁所的基本格局。那些蹲坑之類的玩意雖然被人用水泥填平了。但還保留了印記。
最重要的是,這廁所還保留了一個便位。而且此時那便位的旁邊,還蹲著一個人。
劉鼻涕他爸劉螚。
陸半生從廁所的天窗里望著劉鼻涕他爸,感覺很震驚。因為劉鼻涕的爸并不是蹲在便位上的,而是脖子上拴著一根狗鏈條,痛苦的蹲在廁所的墻角邊。
那樣子,特別的痛苦和無奈。似乎自己辦了什么讓他很懊惱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