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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入洞房(五)

  • 宅神爺
  • 蟋與蟬
  • 4002字
  • 2025-01-03 09:19:00

陸半生父親的笤帚疙瘩,終究沒有打下去。

因為敲門的并不是女鬼。

而是陸半生學校的班級主任。

顧漢儒。

“哎呀。顧老師!您,您怎么來了?”

望著那個帶著近視眼鏡,比自己還矮一頭的中年人,陸半生的父親卻給予了足夠的重視和尊敬。

對文化人的尊敬,是刻在農民骨子里的傳統。他們或許不懂文化,但他們絕對尊重有文化的人。

陸半生的父親急忙給這位班主任賠不是道:“家里遇見了點兒事,笤帚不是針對您的,您多擔待。”

顧老師和過去一樣,推著眼鏡,含胸而立,不茍言笑。

這男人先望了一眼屋子里的陸半生,然后才又沖他父親講來意道:“孩子沒來上學,也沒補請假條。所以我過來家訪,問問到底啥情況。”

“哦!”聽了這話,陸半生的父親忙把顧老師引進房間。

而后,他指著媳婦懷里的孩子,強忍著哭腔,把陸半生身上的事情都和顧老師說了。

“陰病呀……”顧老師說話間又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并透過鏡片,仔細望向陸半生。

陸半生在和顧老師對視的那一瞬間,感覺他的眼神很深邃,和過去教學時絕不一樣。

也因為那怪異的眼神,陸半生想起了很多有關于顧老師的傳聞與印象……

其實在整個小學或者整個受教育階段,陸半生記憶最深的,就是這位身材岣嶁,其貌不揚,胡子拉碴,仿佛風吹即倒的顧老師。

陸半生記住顧老師的,除了他那一手神乎其技的丟粉筆手藝外,便還有他對于學生的獨特關心。

農民工班所有學生其實都知道,顧老師對于學生的關心很……怪。

他對學生的關切,并不體現在作業、教案和口頭表揚上,而是經常體現在某些意想不到的地方。

那種“怪”,伴隨著三件事,深深烙印進了陸半生的人生經歷里。

……第一次是某個學期下課的時候,顧老師突然走到他同學劉鼻涕的身邊,然后開口便問那個劉鼻涕道:“鼻涕,你爸承包的工地上挖出了一把東洋刀?”

聽了這話,劉鼻涕驚訝道:“老師你咋知道呀。確實有把東洋大刀。這——么——老長!”

說話間,劉鼻涕手腳并用,給老師比劃。

顧老師則語重心長的告訴流鼻涕,“回去告訴你爹。最好把刀弄斷扔了,也別在挖出刀的那個地方蓋房子。實在想蓋,建個廁所倒是‘大吉宅’。否則……會出事。”

這話,劉鼻涕有沒有和父親說,陸半生不知道。他只知道后來劉鼻涕的爸果然出事了。

在他爸承建的那個小區封頂那日,那把藏在家里的武士刀莫名其妙掉下來,切斷了他爸一根手指頭。

還有一回,顧漢儒把陸半生、趙月娥、馬花云等好幾個農民工出身的學生叫進辦公室。然后不由分說,把一堆額外的學習資料放在他們面前。

“臨時測驗,不寫完不許回家。”

聽了這話,望著那些明顯超綱的課題,陸半生他們臉都綠了。但無奈顧老師“位高權重”,他們也不好反駁什么。

隨后,幾個學生趴在桌子上,吭哧吭哧的寫卷子,直寫到街上路燈都亮了,才算是啃完。

小孩是最怕老師拖堂的。這些孩子又都是煉丹爐產品。

所以哥幾個一出了學校,便開始咒罵顧老師獨斷專行,欺人太甚。回頭一定好好教訓他,給丫凳子上貼雙面膠,兩只鞋帶系一起,或者水杯里放洗衣粉。

可當小哥幾個走回自己父母的租住房時,所有人突然一起沉默了。

因為他們發現,在不遠處的工地上,發生了嚴重的擋土墻塌方。

成百上千噸的土方翻落下來,壓在他們每天上下學的必經之路上。

后來又一打聽才知道,那天如果不是被顧老師留下做題,陸半生和那幾個學生,肯定會被那次塌方活埋的。

這兩件事,無一不把陸半生嚇出一身冷汗。

但這些事和顧老師處理過的第三件事比,卻又是小巫見大巫。幾乎不值一提的。

這件給予陸半生一生最大震撼的事,便是陸半生的“洞房之夜”。

……

“半生,”顧老師在略微端詳陸半生的面容后,突然問他,“光聽你父母說情況啦。能不能把你看見的東西,告訴我。”

或許是怕陸半生有所隱瞞,顧老師又強調:“放心說。我是你班主任。我有責任教你怎么解決問題。”

“哦。”陸半生點了點頭,然后把自己與趙月娥、掛歷、死狗以及和崔小倩的種種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八歲的孩子懵懵懂懂,許多事情搞不明白。

所以說的反而更詳細。

那些內容顧老師聽了之后緊鎖眉頭,他的父母則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騷女人好不要臉!”陸半生的母親憤怒道,“我要打電話舉報。”

父親則一臉不耐煩道,“人家崔小倩半年前就不干了。早就不出那種照片和掛歷了。你告人家什么呀。”

母親困惑:“那騷娘們的事兒,你咋知道的這么清楚?”

“……”父親趕緊轉移話題,沖顧老師問道,“老師,我兒子不會是被化成人型的狗精盯上了吧?您是文化人,又見多識廣,有沒有……治療我兒子的辦法。”

其實陸半生父親這句話恭維的意思要大于實際意義。

畢竟在一般人看來,老師這個職業是很講科學精神的“燈塔”。根本不可能摻和這種只能在陰暗中進行,連名字都不敢直接稱呼的“治療”……吧?

這種想法,幾乎受到全屋人的認同。只有一個人例外。

那就是顧老師自己。

“你說捉鬼呀?”顧老師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我年輕的時候,倒是真研究過一點兒。”

“啊?!”

聽了這話,陸半生的爹先是一愣,后又一喜。

陸半生她娘更是立刻懇求道:“顧老師不愧是一個人能帶四門課,還能教學生武術的能人呀。真太厲害了,既然您研究過,那您……會捉嗎?”

陸半生的父母為了孩子。完全是不管不顧,有病亂投醫了。如若此時顧漢儒說“能治”,夫妻倆當時就會給顧漢儒磕頭。甚至會把家里僅剩的三四百塊錢都給他。

然而,顧漢儒卻沒那么說。

“這世界上哪兒有鬼呀……不存在的。”

笑著否定了陸半生父母的認知之后,顧老師又扭頭望向陸半生。

在深邃的觀察后,顧老師又對陸半生的父母道:“二位。你們要是信得過顧某,就把孩子交給我一夜吧。或許我有辦法……治好他。”

顧老師的話其實是非常反直覺的。

他既然不信鬼,那又怎么治療好陸半生的“著陰”呢?

他不是二先生,連桃木劍那樣的法器都沒有,又怎么和神出鬼沒,掐人害命的崔小倩斗?

顧老師的話,換平常沒人信。

可眼下,陸半生的父母已經沒轍了。為了孩子能活命,為了孩子不會在第三天被邪穢禍吸干,他們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于是,父母把孩子交給了顧漢儒。而后顧漢儒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只極其老舊的……軍用指南針。

摸著那指南針,顧漢儒告訴陸半生的父母:

“半生爸媽。要想治孩子的‘著陰’,我得帶他回一趟那個‘洞房’。如果順利,雞叫之前我們就能了事。期間你們不能跟著,所以……能放手嗎?”

陸半生的父母對視了一眼之后,只能點頭。

“那就好!”

說話間,顧漢儒拉住了陸半生那尚且稚嫩的小手,對他說道,“走!老師帶你去治病。路上……不要松開我的手。”

“給老師添麻煩了。”

陸半生望著顧老師,有氣無力的回應。

“不麻煩。”聽了孩子的話,顧漢儒推了推眼鏡,回道,“我是你老師嘛!幫學生解決問題是責任。你好好學習,上課別搗亂,別玩橡皮,別往我水杯里放洗衣粉……就算是報答我了。”

說話間,顧老師拉著孩子出了門,兩個人很快消失在了墨色的夜中。

……

顧老師拉著陸半生去“洞房”的時候,已經是后半夜。

后半夜的待拆小區,是整個城市最陰森的地方。這里的景物與白天甚至夜晚的都市都不相同。

特別是那些寫著大大的,血紅色“拆”字的老樓。更是宛如一頭頭瀕死巨獸的尸體。

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和門,似乎都藏著無窮的故事和巨大的陰謀……

陸半生走在這些建筑間的感覺,甚至比半夜走在故鄉的墳地里還忐忑。

“顧老師,我怕!”說話間,陸半生使勁的拉住了顧老師的手。

“哦,”相比于陸半生,顧老師則鎮靜的多。他一邊看手里的指南針,一邊饒有興致的問,“你具體怕什么?說出來聽聽?”

陸半生聞言,解釋他怕的因由,“我怕那女人又跳出來,把你也掐死。”

顧老師聽了陸半生的話,微微一怔。然后又問:“原來你在擔心我?”

“我還擔心趙月娥,”陸半生告訴顧老師,“她被那只狗鬼咬了一口就失憶了。她本來就學習不好,我怕她以后什么都記不住,變成我們村吳老二那樣的白癡。”

陸半生頓了頓,又強調:“我媽說,白癡會遺傳的。”

“嘿嘿。真是個好孩子呀。”顧老師聽了陸半生的話,眼睛里罕見的閃爍過微笑和贊許。

隨后,顧老師摸著他的頭講道,“半生呀。我現在終于知道你為什么遇見那樣的玩意,還能活到現在了……其實你挺厲害的,尋常人遇見這情況,一晚上就受不了了。而你居然堅持了三晚還活著。”

“為,為什么?我和別人有什么不一樣嗎?”

這一次,顧老師沒有解釋。反而反問陸半生道:“你知道你在那個地下室里遇見的到底是什么嗎?”

“鬼……鬼?”

“我研究過的,世界上沒有鬼。”顧老師強調,“這個世界,只有【殘念】。”

“殘念?那是什么?”

對問,顧老師解釋道:“人死之后留下的不甘,本質就是一些能調動情緒的物品……就比如你看見掛歷會聯想到美女,看見遺言會想到逝去的親人,看見恐怖小說會感覺恐懼……可其實那些都只是一些油墨和紙張而已。它本身并沒有美麗、哀思和恐怖。

這種看見特殊物體,產生的情緒波動,便是人‘念力’的體現。

念力是人類獨有的能力。

人既能產生‘念’,也被‘念’支配著。

殘念則是人死之時,留下的最強大的念力。

這種東西很神奇。

壞的殘念配合特定的五行格局、八卦風水、屋子布局,便會形成各種“兇宅”。

走進兇宅的人,會被殘念影響行為和見識,從而讓進入這種領域的人‘著陰’‘中邪’。”

所以,陸半生所看見的“洞房”本質就是一個兇宅。

他在兇宅里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崔小倩死了之后,遺留在那地下室里的“殘念”所導致。

“什么?崔小倩死了?”聽了這話,陸半生的眼睛瞪的老大,“這怎么可能?”

畢竟崔小倩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女明星,是一個連他父親都知道動向的“名人”。

在城里,一條狗死了都有人議論、抗議、磕頭。像她這樣的名人死了,報紙、雜質、坊間恐怕早就傳翻了天。

她的死,又和地下室的那些掛歷和死狗有什么聯系?

“我又不是她老公。她為什么找我洞房?”

陸半生問顧老師,并又連著問:“還有。殘念既然是因為那個地下室的格局產生的,誰進去誰才著魔。那為什么崔小倩能出來傷害別人?

為什么她能來到我的家,為什么她能騎在二先生頭上?

為什么她還能……爬到您的背上去?”

聽了陸半生的話,顧老師猛停步。

與此同時,一股窒息感,從他的脖頸傳導而來。

背部也變得沉重,好像……馱著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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