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驍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栽到這里來。

還好12年的時候，能夠隨手掏出來拍照的智能手機不多。

按鍵機雖然也有攝像頭，但操作起來麻煩些。

他手指翻飛，快捷鍵切換。

在這短短的1秒鐘內，梁驍的眼睛里已經全是那包裹在濕潤材質內的腳趾。

幻想著自己身敗名裂。

下一刻，這個文件夾在主機端被關閉，取而代之的建模軟件的順利啟動。

同一時刻，休息室內，反應過來的穆以云用自己最快的手速關掉了文件，無意識間配合梁驍的操作重置了OBS的推流應用窗口設置。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大概是在推流畫面出現的一瞬間，那雙腳映入眼簾的時候，有一股特殊的情緒推動著她前進。

原來學長研究的，都是這些東西啊？

那個畫中的少女，好美~

只是，看起來怎么像是《西游記》里的玉兔精呢？

穆以云看著桌面上的操作進入了正常流程，這才松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

剛才那幅畫，只不過是文件夾圖片文件其一。

也就是說，同樣類型的圖片，還有數十張。

國內什么時候有這種畫風的原畫了？

要知道同時代的國外游戲行業，原畫風格更是千奇百怪，一個比一個抽象。

很難想象那邊的原畫師創作這些作品的時候的心理狀態。

哎呀哎呀，動腦子想東西好難受啊。

穆以云拉近椅子，把胳膊擺在桌面上，撐著頭。

聽著畫面那邊沉穩的講述聲，心中的好奇情緒越發旺盛。

穆老倒是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正題還沒開始的時候，她還在思考上午的會診記錄。

東灘那邊醫院收治了一位腿部貫穿傷穿刺動脈的病人，上午討論的結果很不理想。

目前最保險的方式，是按照截肢后應對動脈出血的手段來處理，這樣病人不會死于大出血。

但也會因此殘疾。

可要是進行精密手術，取出貫穿物，并且阻止體內動脈出血的方式，成功率只有一成。

今天凌晨，初期止血措施失效之后，就要決定采用哪一種方式了。

會議一結束，自己就要趕過去。

此時場上正要講述的年輕人，要說什么話題，也不太聽得進去。

還是念之那姑娘向自己保證，找到了一個可以幫助他們完成國內醫學人體建模的人。

至少也是能夠開啟這個項目，拿出讓上面投資的成果的水平。

穆老長出口氣，準備集中精神聽聽。

身后座位有一位身穿正裝、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

“穆老，晚上還要敲定手術方式。實在不行，我帶您回酒店休息吧。這個活動沒什么好參加的，上面那人用的軟件都是漢化魔改版，指不定什么重要參數就對不上?！?

“念之也真是，居然病急亂投醫。我已經找國外的專業工作室打聽好了，如果我們購買他們的專業軟件來完成醫學建模，今年年底之前就能拿出成績?！?

此人叫作顧煒，是京城那邊的同輩學者交換派來在自己門下學習的。

穆老也有弟子在京城。

這些利益牽扯縱然擺不上明面來，卻也成為了大家約定俗成的一環。

穆老微微側身，正色道：

“小顧啊，我們從事醫學的人，對待任何業內的事項都要打起精神來。”

顧煒陪笑著：

“是是是、您說的是。但是穆老您也明白，這些專業軟件都是國外開發，那邊已經成體系了。臺上這個軟件都用的盜版的家伙，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顧煒言罷，又用不屑的眼神瞧了眼臺上。

呵呵，建模操作居然還用人家已經寫好的插件。

插件代碼里面的作者注釋都沒刪除，天際。

哈哈哈，這是把人家代碼注釋給翻譯成了漢字了？

顧煒不由得冷笑出聲，裝作打理自己的頭發，視線止不住地看向不遠處坐著的南念之。

也就是念之不懂這些技術上的底細，把這個不知道從哪偷來的插件技術賣弄的小人當成了寶貝。

顧煒看著那倩麗的身影，握緊了拳頭。

會場內上，梁驍面不改色地進入正題，就好像剛才展現出來的畫面不過是技術性調整一樣。

他框選默認的方塊將其刪除，隨后新建立方體，開始建模腿部模型。

口中并沒有詳細解釋這些軟件上操作的意義，而是以自己的理解為觀眾們描述自己在這里標注的位置，對應人體腿部肌肉群的哪個部位。

伴隨著梁驍的講述，在20分鐘之內，一雙標準的人體腿部模型被完成。

同時在不渲染的情況下，使用了各面分色來保證各肌肉和骨骼部位的視圖明顯。

一切都以系統任務為主的梁驍，也保持了服務甲方的習慣，所有的操作都會保證完全沒了解過這些部位的人，也能明確，這里的確是有一個肌肉存在。

場下，穆老原本認真的神情，此刻已經是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這個年輕人能夠完完整整地復原腿部肌肉群體和骨骼的結構，并且當著他們的面完成了建模。

可見其能力的確符合要求。

只是，這份欣喜之下，依然有些擔憂。

建模軟件多為國外開發，如果只是購買使用倒是沒有問題。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使用的插件和技術代碼，如果涉及到了版權。

個人使用自然沒事，甚至他們還在暗地里推動國內軟件生態使用他們的盜版軟件。

可一但涉及到了專業領域，那些外國佬不會這么輕易賣給國人的。

到時候一紙訴狀，強化了國際社會上國人只知道復制山寨的印象，又是件丟臉的事。

不管怎么樣，念之能找到這樣的人，也是難為她了。

穆老正要起身鼓掌。

她已經做好了失望的準備，但依然決定留下這個年輕人的聯系方式。

或許后續會有用處。

技術盲目發展的前期，總是會有混亂。

也許等到國內的開發環境穩定些了，技術進步了，這樣的人才就能發揮作用。

他們這些當初從一窮二白的環境里爬出來的老人，更看重未來的前景。

她的身子還沒離開座位，就聽見了下一句話，讓她呆滯在原地：

“然后我們設置蒙皮，通過為之前的肌肉模型設置好碰撞箱，寫出插件參數，這樣完成的皮膚就能精準體現皮下肌肉尤其是動脈運輸的狀況?！?

梁驍已經越講越興奮，他總算知道未來那些大廠的老板為什么都喜歡冒出來親自開發布會了。

原來這感覺，真的令人著迷。

他語速飛快，卻用詞清晰，按照南念之提供的病理數據，寫入了一塊病變形變。

與此同時，附著在外部的皮膚果真展現出了一致的變化。

梁驍松了口氣，其實這層皮膚本質上，就是自己預留在工程文件之中的絲襪。

還是肉絲。

幸好現在不用渲染材質，要是點成了預渲染視圖，自己就真的很難解釋了。

他面露笑意，結語道：

“以上，便是利用建模軟件和病理數據完成人體腿部醫學建模的過程。其中所有插件都由我獨自完成，若是對醫學視野有幫助，我愿意開源公布?！?

回應他的并非掌聲，而是前列一個青年的大笑聲：

“真是有辱醫學神圣！各位，這家伙就是半桶水，抄的人家國外專家的代碼插件，就連名字注釋都沒刪除！這個插件真正的作者，叫作天際！Horizon！”

顧煒已經等不及揭穿這小人的面目，接著大聲道：

“而且這款軟件根本沒有官方漢化，他翻譯的時候，把人家插件作者名字都給翻譯了?！?

此話一出，全場正要鼓掌的動靜被硬生生打斷。

原本佩服的眼神，一瞬間轉變為各種質疑和不解，投射過來。

黑壓壓的，足以讓人精神崩潰，齊齊盯在神色逐漸恢復平靜的梁驍身上。

不管他們懷疑，而是這個時代，人們更愿意相信這些尖端技術來自于國外。

而非一個無名小卒忽然站上臺前，便展示出來。

梁驍終于開口了，字正腔圓：

“傻逼，那是Skyrim，Horizon是地平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