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殘忍,他才不在乎你是不是只是一個孩子。
1973年的第五次滿月就快到了。
萊姆斯·盧平覺得自己大約的確已經編不下去了——每個月,他都有“事”需要離開幾天,為了掩蓋自己滿月一定會離開的事實,他還被允許偶爾隨機挑幾天離開。
如果他一個人也就罷了,默默無聞地消失,老師也會替自己遮掩——
但自從他有了朋友……
謊言和友誼是多么不般配。
和自己的好朋友們不同,苦難的童年生活令他格外早熟。家里為了他的“病”,花光了所有的錢,父母怕自己被人指指點點,為了掩蓋自己的秘密,居無定所,到處搬家。
他明白——自己能和其他小巫師一樣上學、拿魔杖,是多么來之不易的機會。他也更加明白,保持低調、嚴守秘密的重要性。
在第一次來霍格沃茨的列車上,他就已經做好孤孤單單地度過霍格沃茨的七年生活的準備,之后找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
但不知道為什么,偏偏和他性格出身差別最大的兩個同學,完全不在乎他的二手長袍和破舊書本,特別喜歡他,什么都和他分享,什么事情都叫上他——
雖然他們兩個搞起事來天馬行空,闖起禍來驚天動地,然而他們幾乎無條件地喜歡自己,信任自己。他們三個在一起的時候,他真的很開心,幾乎要忘了自己和他們不一樣。
誰會想到,鄧布利多會招收一個狼人小孩呢?自己這兩個朋友,只是還沒往那邊想而已。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是狼人,還會這樣對待自己嗎?
他承諾過鄧布利多,絕不主動揭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但看著自己的兩個朋友,他有時候甚至希望他們能發現,直截了當地問自己:嘿,萊姆斯,你是不是狼人?
小盧平內心的糾結簡直就快能和變形的痛苦相提并論。
……
五月十六日,滿月前一天。
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陽光正好。靠窗的一張大木桌上擺著一些精致的小點心和兩杯茶,還有一堆羊皮紙和幾本書。西里斯端著一杯茶,靠在軟軟的扶手椅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詹姆則選擇性地對家庭作業視而不見,和萊姆斯說話:
“這是西里斯家的家養小精靈做的,好吃吧?”
小盧平點頭,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道:“我這個月還要回去看媽媽。”
“希望她快點好起來。”
趁盧平落寞地轉向自己的家庭作業,西里斯和詹姆極快地對視了一眼。
……
和萊姆斯告別之后,西里斯和詹姆披上波特家的隱形衣,鉆出公共休息室,一路跟著萊姆斯來到了斯普勞特教授的辦公室。
他們之前已經偷偷跟蹤過萊姆斯一次,但上次遇到了麥格教授,他們終究是慫了——沒敢跟上。
隱形衣下,二人互相望著,眼神堅定,默契地同時點了點頭。
“嘭……”,身后忽然傳來一個什么柔軟的物體倒地的聲音——
西里斯驚訝地回身,就看到一根魔杖杖頭向上,從角落里探了出來晃了晃。
熟悉的巫師之間,是能從魔杖的外觀,辨識對方身份的。而這一根是山楂木,十一英寸長,眼熟得很。
雷古勒斯?!
西里斯遲疑了一下,也從隱形衣下掏出魔杖晃了晃——十二英寸,橡木。
確認過眼神,對上對的人。
轉過拐角,西里斯就看到雷古勒斯一臉無辜地站在那里,而自己學院的彼得·佩迪格魯像一只肥肥的大老鼠一樣,僵硬地躺在他的腳邊。
“我看這個人他鬼鬼祟祟的,好像是你們格蘭芬多的吧?”雷古勒斯用力踢了踢被他劈暈的彼得·佩迪格魯,小聲道,“我猜他在跟蹤你們。”
他又踢了踢彼得。
“那你在干嘛?”
“你怎么發現我們的?”
西里斯和詹姆同時問道。
“很簡單,聽腳步聲啊——我在探索城堡的秘密啊。”雷古勒斯一臉神秘地說,“我還找到了些線索呢——”
“過會兒再說,”聽到斯普勞特辦公室的門有被推開的趨勢,詹姆小聲道,“沒時間解釋了,快到斗篷下面來。”
在斯普勞特教授的辦公室的門再次打開之前,雷古勒斯及時鉆到了斗篷下方。
小盧平神色懨懨地跟在斯普勞特教授身邊,手里還拎著一只包。
“原形立現!”斯普勞特教授檢查了一下走廊,又施展了一個幻身咒。
而他們在波特家的隱形衣下,當然無懈可擊。
“我們走吧,萊姆斯。”斯普勞特教授的聲音從眼前透明的空氣中傳來。
西里斯和詹姆面面相覷,以為線索就要在這里消失。卻看到雷古勒斯使了個眼神,指了指右前方的某個方向,示意他們跟上去。
?!雷古勒斯竟然能看穿幻身咒?
聽聲辨位?
三個人緊緊貼在一起,肩并肩走隱形衣下。
兩個格蘭芬多跟著雷古勒斯的指示,小心翼翼、大氣也不敢喘,他們很快就注意到——雷古勒斯走位靈活輕盈,就像貓一樣無聲無息,甚至他的耳朵都像貓一樣,會隨著聲音的方向微動!
三人不遠不近地跟著——
離夕陽落下還有一段時間,霍格沃茨城堡下方綿綿的綠地仍在發亮。
越來越近的打人柳的身影愈加清晰可見。在西里斯目瞪口呆之中,雷古勒斯示意他們三個,停在打人柳斑駁的樹影之前。
在他們從前的“冒險”之中,他們也有注意過這棵樹。但這棵樹除了揮舞枝條,抽風打人,似乎也沒什么特別,他們很快就對它喪失了興趣。
“雷古勒斯——”西里斯有太多的問題,忍不住小聲說。
“噓!”雷古勒斯不想解釋,干脆先讓他們閉嘴。
他們安靜地等了不知多久,斯普勞特教授忽然從綠地上憑空出現,看樣子是要返回城堡。
“萊姆斯還在里面,”詹姆干巴巴地說,瞥了一眼不該出現的雷古勒斯,“我們——”
西里斯躊躇不定之間,就看到雷古勒斯看了一眼手表,十分冷靜地說:“你們想進去看一看嗎?”
……
亂七八糟、滿是灰塵的尖叫棚屋里,小盧平將手中的包放在角落藏好,免得被之后變成狼人的自己破壞。
想了想,他又走過去把補給包打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塊點心,再次把包裹藏好。
甜絲絲的味道,讓他想起西里斯那張過分漂亮的小臉,還有詹姆陽光般的笑容。
誒?自己怎么看到幻覺了?
盧平揉了揉眼睛——
“過分漂亮”的西里斯一進來,就看到萊姆斯孤零零地、可憐巴巴地坐在一張破椅子上,小口吃著克利切的點心。頓時,他扯下隱形衣,心頭對好朋友欺瞞的那點不滿灰飛煙滅。
“西里!詹姆!呃……雷古勒斯?”他還沒來得及問什么,就被問題淹沒了。
“萊姆斯!你該坦白了是嗎?”
“你還要說什么?為什么瞞著我們?”
雷古勒斯站在一旁,無比欣慰地看著三個好朋友一邊怒氣沖沖問話、一邊又明顯互相關心的樣子。
小盧平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你們可能已經猜出來了吧——我是一名狼人。”
“你們得快走了,我變身時候,是沒有理智的,比外面那棵打人柳還要暴力。你們看這屋子里的痕跡,都是我在變形的時候打出來的。”話里,是和他年齡不符的苦澀滋味。
在紐特·斯卡曼德的《神奇動物在哪里》中,變形的狼人危險程度被定義為最高級,已知的殺害巫師/不可能馴養或馴服的……
“狼人又怎么,有什么好瞞著我們的?”
“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
……
“我們走吧,別給萊姆斯添亂。”雷古勒斯看了看表,拉住千言萬語、戀戀不舍的兩只,回頭說,“萊姆斯,保重!我們等你回來。”
看著朋友們的背影,小盧平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來到霍格沃茨禮堂的時候。忐忑不安的他惶恐地戴上那頂又破又舊的分院帽,等待著自己的命運,生怕帽子將自己分回家——
“哦,竟然是一位非常特別的小巫師呢……讓我看看……嗯,極其優秀的品質……如何面對恐懼,將是你人生的課題。哈!我知道了:你的人生就是一場冒險,而冒險應與他人分享——你屬于——”
“格蘭芬多!”帽子大聲宣布。
冒險應與他人分享啊。默念著分院帽的話,小盧平衷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