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出手的自己，到底有多強？

這個問題，趙易之前一直沒有答案。

畢竟同門之間一戰，不分生死，趙家槍法來路不明，他也不好用其殺招。

而今日，他終于可以不留余力血戰一番。

朦朧的月色之下，刀光槍影幾乎難見，幾個開脈三階的幫眾勉強能看清二人的戰斗，但卻都不動聲色地悄然向后退了幾步。

趙易展現出的戰力已讓他們生出了懼意，他們是刀頭舔血不錯，但那是為了過好日子睡美嬌娘。若是要他們為幫主的私怨賠上性命，那……得加錢！

張大蛟自然知曉手下這些人的尿性，但他卻無暇多顧，因為此時他，已是越戰越覺心驚——

這小子，哪來這般渾厚的血氣？

速度、力量，幾乎完全不輸自己這五階之軀。

還有那槍法，無孔不入，每一式都是搏命的殺招，難道是來自沙場的中乘武技？

明明是三階對五階，但自對方突破之后，他幾乎再難壓制，反而隨著血氣的消耗，漸有落入下風之勢。

相比之下，趙易卻覺得精神愈加飽滿，從未有過的酣暢一戰，讓他只覺體內的血液都在沸騰，【玄黃】的積累，正在瘋狂增長。

“來！”

趙易一聲爆喝，長槍槍嘯穿透夜幕，迎著九環刀砸落。

“鐺——！！“

金鐵交鳴震落檐上積灰。

九環刀竟寸寸崩碎，張大蛟暴退之間，左臂齊肩已血流如注！

“不可能！“他目眥欲裂，“三階怎破五階？！”

“沒什么不可能。”

趙易踏血而來：“若不信，大可到地下問你虎弟。”

怪物！

張大蛟心中暗罵一聲，崩碎的不止是九環刀，還有他的膽魄。此時他終于似下定了決心一般。忽地以殘刀撇開長槍，身形縱躍之下，竟向著巷口奔去。

趙易眉頭一皺，這家伙要逃？

“都閃開！”

只聽張大蛟大吼一聲，毫不猶豫地沖向目瞪口呆的幫眾。

幫眾們不自覺地讓開一條道路，前方月光微照，似在指引張大蛟離開的道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只要此子的天賦被貴人所知，他便逃不出貴人的手心，姑且讓這兄妹二人再多活幾天。

張大蛟的面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但未至巷口，他卻聽到了一陣風聲。

他聽錯了。

那是死亡的呼喚。

“把背后露給我？你知不知道，用你這種逃法，我在武境里起碼死了十次。”

在其身后，趙易長槍作矛，毫不猶豫挺槍摜射而出。

于是長槍的破空聲，便成了張大蛟臨死前最后所聞的聲音。

砰。

高大的身軀無力地倒在地上。

殘尸倒地，滿巷死寂。

上一刻明明還是血雨腥風的殺伐場，這一刻卻似多年未有人踏足的藏書閣。

【陰德+100】

“蠢貨。”

趙易緩步向前，無視了眾多驚駭欲絕的幫眾，走到了張大蛟身邊。

噗嗤。

長槍被拔了出來，未僵的尸體顫了一顫。

趙易干脆地一腳下去，將對方的心脈徹底震碎。

“龍膽已到極限，你若不跑，勝負還真不好說。”

他眸光在掃過張大蛟的尸體，忽然在其懷中看到一個令牌形制之物。

將那東西收入袖中，趙易長槍一抬，一個幸存的幫眾頓時癱坐在血泊之中，褲襠浸濕。

那桿滴血的長槍，已指向他咽喉。

“現在，說我妹妹在哪。”

幫眾抖若篩糠，顫聲回答：“我……我們，沒找到那小……小姑奶奶。”

趙易看出他言語不似作假，冷冷掃了一眼身旁諸人，一言不發迅速向家中方向奔去。

……

長街夜色漸濃。

一群身著武服的少年，跟著個黑臉漢子疾步而來。

“就在這附近，路人說人就是在這不見的。”一個年長的學徒匆匆跑來。

劉震目露急切的擔憂：“得快些找，對方人多勢眾，有數名武者，趙師弟定然雙拳難敵四手。”

說完，眾人便要散出搜尋。

但感應敏銳的周黑臉卻突然皺了皺眉，抬起手來：“等等，那邊有人。”

“殺胚！殺胚啊！”

慌亂的叫聲之中，便見得一群惡漢逃命似的自某條巷中奔出。

“是蛟虎幫的人！”

周黑臉當即向前，一把將一名開脈三階武者拎在手中。

“趙易在何處？”

那三階武者本能地抬手想要反抗，卻被周黑臉輕易破去血氣，抬手便捏住了他的咽喉。

生死之間，那人終于看清了周黑虎的面容，目露驚駭：

“你是！周黑虎！”

“爺爺的大名也是你能叫的？”

周黑臉微微用力，那武者頓時只覺筋骨劇痛，慘叫不已，連連求饒。

周黑臉不欲浪費時間，再次問道：

“張大蛟何在？趙易在哪！”

那武者聞言，面露慘然之色：“幫主他……他死了！”

死了？難道趙易有高手相助？

周黑臉心中微微一松，在手中那武者的指引之下，終于來到了那處巷弄。

“這是！”

周黑臉瞳孔微縮，倒不是他沒見過這么點死人，而是此處留下的痕跡，讓他忍不住升起一股擔憂來。

這里分明剛經歷過一場血戰，而留下戰斗痕跡之人，至少也是五階。

張大蛟當真出手了，以趙易二階的境界，恐無生路。

陳輝看著腳下的尸體，從未見過這般場景的他聲音有些發顫：

“趙師弟在哪？你們殺了他？讓張大蛟把人交出來！”

但那幫眾卻苦笑一聲，抬手指向了腳邊的那具尸體：

“我們幫主……在這。”

嗯？

周黑臉眉頭一皺，抬起手來，便有勁力隔空蕩出，將那尸身翻轉過來。

露出了那張驚駭與怨恨未散的面孔。

“這人是！蛟虎幫幫主張大蛟？！我記得他已然開脈五階！”

有年長弟子驚呼。

張大蛟竟真的死了？是誰殺的他？

陳輝與劉震相視一眼，眼中擔憂更甚幾分，連這般武者都沒能活下來，趙師弟他，恐怕……

誰料，這時周黑臉卻蹲下身來，打量起了張大蛟尸體上的胸口。

“這是槍傷，應該是被人自身后透心貫穿而出。”

槍？

眾多學徒訝然。

“不可能吧，總不能真是趙師弟他……”

“就是那人殺的。”

那三階幫眾面露苦澀，又夾雜著一絲驚恐：

“那人他……簡直非人。”

語氣中的情緒不似作假，頓時惹得一群人面面相覷，趙師弟他，何時這么猛了？

“招招斃命，確實像那小子的路數。”

周黑臉一句話，基本算是下了結論。他站起身來，吩咐道：

“留三個人，把尸體料理清楚。唔，記得替那小子摸個尸。剩下的跟我走，這事有洗髓境參與，那小子不一定沒事。”

說罷，在那三階幫眾肩胛骨處一彈，便領著人匆匆而去。

那人面色慘然，感應體內，經脈果然被廢掉了。

……

漸漸昏暗的夜色之中，趙易如若瘋魔，拖著長槍疾步行走。

偶有更夫經過，見得他這副模樣，頓時如避蛇蝎，遠遠便逃開。

趙易未曾理會，而是三兩步踏進了自家大開的家門。

屋內，物品四處散亂，床鋪和柜子都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張大蛟的人果然來過。”

趙易呼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容容的回應，心中更加添上了幾分焦急。

這般夜里，小丫頭能去何處？

他不再猶豫，持著長槍再度向著長街找去。

今夜，無論如何都要尋到容容，即便掀了整個蛟虎幫也在所不惜。

但昏暗的夜色下，想要尋人，又哪有那般容易。

徐老三家，無。

常去的溪邊，沒有。

巷口大榕樹，不在！

趙易幾乎找遍了所有容容常去之處，卻一無所獲。

越是尋找，趙易心中便越是焦躁，只能強自按捺著欲沸的怒意，鬼使神差地再次朝家中走去。

這一次，他遠遠望到了門外那個小小的身影。

手中拿著個雞腿，朝他用力揮手，歡喜叫道：

“哥哥！”

容容身旁，一個熟悉的蒼老身影，正仰頭喝下一口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