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大發話,一個人高馬大的光頭壯漢,信誓旦旦地舉起雙手,示意獄卒替他解開手鐐,只聽咣當一聲鐐銬落地的脆響,他便扭著膀子,從方陣中很有氣勢地走了出來。
一米九的大個兒搭配渾身的肌肉,規格最小的三個小鼎,甚至還不及他的腰高,他晃著膀子走上前去,沒有絲毫地猶豫和停頓,瞬間便一口氣將前三個鼎,單手舉了起來。
“哎,老馮,從老爺子把這九個鼎都搬到這地兒,設了這個規矩之后,已經多少年,沒人全舉起來過了?”
老大說話的同時,上半身不禁向前傾斜了一些。
“老大,如果沒記錯,應該是20年前,那會兒您二十五六,印象可能不深了。”
“都過了這么久,也該再出現一個像他那樣的人了吧?!?
“天生神力那可太少見了,后面的鼎越來越沉,您都看了這么多年了,不是不清楚呀。”
老馮話音剛落,雙手舉完第五個鼎的壯漢早已汗流浹背。
隨著壯漢將第六個鼎,顫顫巍巍地舉起放下后,他已經是滿臉通紅,呼吸也變得沉重而又急促。
當他環抱第七個鼎時,只是一瞬間微微地把三只立足抬離了地面,隨后便癱倒在了這個高度幾乎和他相近的巨鼎面前,完全沒有力氣再去嘗試接下來的第八鼎。
幾名獄卒給壯漢重新拷上手鐐,拖著他回到了犯人方隊。雖然這位壯漢挑戰失敗,但僅差兩個鼎便挑戰成功的結果,卻給在場犯人們一種勝利在望的感覺,緊接著,接二連三地有犯人呼喊著上前嘗試。
但這些人的身板沒有一個能和壯漢媲美,成績都不理想,最多的,堅持到第五個鼎便力竭倒地。
曉夢看著囚犯挑戰失敗時絕望的痛苦神情,嘴角不禁露出不屑地微笑,這個笑容看的夕陽后脖梗子發涼,但子豪則毫不在意,興致勃勃地和曉夢一起欣賞著一個又一個囚犯上臺挑戰。
這時看臺上的老馮俯身向他身旁的老大耳語了幾句,隨后便大步流星地走到看臺的最前方,大聲地向下方廣場的犯人方陣宣布道:“今天看大家的積極性很高,老大特意批準,今天誰能一口氣舉起八個,也算合格!”
犯人們聽到這里,議論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好幾倍,有的人甚至發出了興奮的吶喊。
挑戰者一時間絡繹不絕,甚至連之前隔壁牢房里那位四號線南部的老漢,也舉起了被手鐐束縛的皮包骨雙手。
獄卒不耐煩地將老漢的手鐐卸了下來,他戰戰兢兢地走上挑戰臺,但卻連第四個中型鼎,也沒能成功抬舉起來。
只見他雙膝跪地,不斷用頭撞擊著鼎壁,眼淚從眼角不能自己地不斷涌出,接著便無聲地痛哭出來。
幾名獄卒強拖著他回到隊列,其他犯人對這個場景熟視無睹,爭先恐后地紛紛舉手報名嘗試,但始終連一個能舉起第七鼎的人都沒再出現。
時間悄然而逝,咚咚的鐘聲已經陸續響起了兩次,敲鐘人應聲喊道,“夜半子時,三更已到。”
老大看了看下層的大鐘,在座椅上伸了伸懶腰,抬起了半個屁股,便要準備起身走人。
“老大,新來的那幾個還沒試呢吧?”
李九剛忽然從老大背后的方陣里跑了出來,牛欄坡和張汝良一同跟在他的身后,三個人快速地走到了老大的身旁。
“哦?”
老大聽罷,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慢慢轉頭,向下層廣場饒有興趣地望了一圈。
“是我和汝良還有牛欄坡,我們仨剛抓回來的,這幾個人自己的線路不待,去了別的線路?!?
“違反了地下治安條例第四章第一條!”
牛欄坡洪亮的聲音比李九剛高出幾個分貝,斬釘截鐵地說道。
“一共三個人~”劉汝良幽幽地在一旁附和。
“哦?是哪三個?”
“夕陽,這次不是我主動要出頭哈,人家都點名了,咱們也不能再當縮頭烏龜了?!?
話音未落,子豪已然從犯人方陣大步站了出去。
“管事那個盔甲人,你說話算話?九個鼎都抬起來,我說什么你都認?”
子豪將雙臂交叉擺在胸前,向著上層平臺喊話說道。
“要真有這本事,你一直拖到現在?還要舉九個,逞什么英雄!”
牛欄坡見是子豪發話,當場便把話茬兒撅了回來。
“哈哈,牛哥您誤會了!不是我們不敢舉,這不是怕別人看我們舉成功了,也以為這是個輕松事兒,該不要命地一擁而上了。這不是怕給您這邊添亂嗎?”
夕陽一邊說著,一邊抬頭堆笑看向二層看臺的盔甲人方陣。
“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這兒也沒有你這個一級兵說話的份!哪兒來的趕緊回哪兒去!”
老馮揮著手臂,把陰陽怪氣的劉汝良趕出了前排隊伍,隨后便向下層子豪的方向喊話說道:
“剛剛說的新規則你沒聽見?今天舉八個就成了?,F在逞能,待會兒要是連前幾個鼎都舉不起來,耽誤我們老大睡覺,明天干活有你好受!”
“我們三個人里,有個女孩,我一人代他們兩個人舉,自然就要難度加一些。到時候也可以服眾?!?
子豪將力氣集中在了手臂,只聽啪的一聲,手腕上的手鐐應聲斷裂,隨即一個抱拳看向二層看臺的方向,不卑不亢地說道。
“徒手掰斷鐵鏈?有點意思,那就按你說的來吧?!?
老大單手托腮的手掌慢慢磨擦起來,老馮見老大發話,也不再貿然搭話。
子豪也沒有任何拖沓,將一鼎和二鼎一手一個,直接落在了三鼎的上面,隨后一個馬步下蹲,雙手啪的一聲,按在三鼎的腹部上,緊接著一個輕松地托舉,便將三個鼎同時舉了起來。
犯人方陣剛剛開始議論,四鼎和五鼎便被子豪一左一右拎了起來。接著,他雙手環抱六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六鼎抬過了頭頂。
人群中的議論聲逐漸增大,無論是盔甲人還是犯人方陣,都從剛剛已經昏昏欲睡的沉悶氛圍中精神了起來。
老大久坐的屁股也第一次抬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五分鐘不到,便已經來到七鼎面前的子豪身上。
子豪做了一個大大地深呼吸后,甩了甩四肢簡單放松了下,他四肢的肌肉,比剛開始舉鼎時已經增粗了不少,輕微的黑色羽毛,也隱約出現在他的皮膚上面,一呼一吸過后,便完成了七鼎的抬舉。
伴隨著犯人方陣越發激烈的加油助威聲,子豪微微舉手致意,接著他緩緩踱步到八鼎的面前,用手指輕輕敲了敲體積比七鼎還要大上兩倍的八鼎外壁。
“你要是能把這個抬起來,從此之后,你就是我大哥?!?
牛欄坡趴在上層看臺的邊緣探出腦袋,向子豪大聲地喊話說道。
“成!為了當你大哥,我就不收著勁兒了!”
“莫名其...”
老馮的話還沒說完,一陣狂風便從子豪所在的位置向四周席卷開來,黑灰色的巨大翅膀再一次出現在了子豪的背后,人形的身軀上,雖然并沒有長出之前那一身濃密的黑色羽毛,但是厚實的肌肉相比四號線那會兒,已經變得更加勻稱,身高也隨著身體的變化,而長高了七八厘米。
“保護老大!”
李九剛一聲令喝,手下的二級兵將老大環環圍住,槍口無一例外,全部指向八鼎面前的子豪方向。
周圍的犯人也都發出陣陣驚呼,夕陽見狀慢慢走到曉夢的身前,抬起右臂架起了防御姿勢。
古人把每夜劃為五更,黃昏戌時曰定更,人定亥時曰二更,夜半子時曰三更,雞鳴丑時曰四更,平旦寅時曰五更,又曰亮更。定更和亮更報時皆先擊鼓后鳴鐘,二至四更報時則只撞鐘。——《鐘樓報時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