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五個月轉瞬而過。

因為云先生的鼓勵，心安終于感受到了先生嚴厲面孔之下的溫暖，對學堂也多了幾分感情。

同學們也因為云先生的教訓，再沒有人敢對其指手畫腳，更沒有人敢當面咒罵或者背后使壞的情況出現。雖然如此，那些同學卻仿佛暗中達成了規矩一般，也沒有人和他玩耍，更沒有人和他做朋友。

如此本就缺課太多，前面學的還沒學會，新的課業又接踵而來，再加上他晚上經常練習火眼金睛之術到深夜，上午又要起早，所以上課經常打盹開小差，如此一來二去漸漸失去了對書本知識的求索興致。

再加上沒有朋友的孤單，讓他更喜歡山林的自由，曠野的舒適，所以在中間幾次考試中，他自然而然的排在了最后一名。

對此云先生也曾經找他談過話，奈何他本就志不在此，若非云先生對其很好，再加上師傅的要求，他早就央求爹爹不來上學了。

如此幾次三番的開導談話無果之后，云先生也只得由他去了。

他的箭術也并沒有長足的進步，一則神箭師傅十天半月才來一次，二則每次依舊只教那口訣，一遍一遍的拍打穴位。

不過經過這幾個月的修煉，口訣中所有的穴位倒是全部都認全了。

師傅不教射箭，他只能自己摸索，所以每到下午那把黑弓都在他手上形影不離。

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終于能將弓弦拉開了，但只是勉強拉開，并不滿。

爹爹給他做了許多支竹箭，被他都射得屋頂樹上到處都是，卻再沒有射過那日似的有力之箭。

老黃狗每次看他拿弓，還是跑的遠遠的，不過在爹爹的再三交代之下，他終于明白弓箭不能對著人和狗貓之類家畜等等規矩。

。

這日，張老頭才掌燈，心安在柴房剛剛點上香火。

“汪汪~”大黃就一陣狂吠。

伴著狗叫，一個身影已經出現在小院之中。

“大黃回去！”只一抬眼，心安已經看清來人，正是半月才來一趟的師傅，他對著大黃一聲呵斥，然后上前行禮。

“徒兒拜見師傅。”

“嗯?！卑吮凵窦c了點頭，看到香火，輕聲發問：

“不眨眼能看多久了？”

“徒兒已經可以一炷香不眨眼。”心安驕傲的回答。

“不錯不錯~想不到這么快已有小成。”八臂神箭聞聲連連點頭，眼中滿是贊嘆。

“神箭師傅來了！”張老頭聽到說話，聞聲而出，搬個凳子，又去沏茶。

“老伯好?！卑吮凵窦c頭坐下便不再與他言語，而是對著心安吩咐：“過來。”

“閉目凝神...”心安走到身前，他直接口誦法訣，手指如飛輪輕點穴位，如此七遍之后，讓他繼續凝視香火。

“神箭師傅，你多費心。”張老頭見他忙好，這才將茶奉上?！靶陌玻J真學！”

張老頭從來沒想到修煉射箭竟會如此枯燥，所以心安獨自修煉時，他連看都不看。

不過八臂神箭來了，總要在一旁招呼幾聲，但也只是一番寒暄，泡好茶他就告辭離開，留下師徒二人。

一番修煉，已經是深夜時分。

天地一片黑暗，只有那香火一點猩紅如血，在半空中輕輕顫動。

此刻已是盛夏，天色愈熱，蚊蟲也漸漸多了起來，但是不知為何，心安每天修煉到半夜卻從未被蚊蟲叮咬過。張老頭對此也很是奇怪，可是想到撿到他時渾身冰火交織數年的棘手情況，眼下這點異狀卻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了。

良久之后，香火燃盡。

在心安休息的時候，八臂神箭并未再次拍打穴位傳授口訣，而是一番斟酌開口道：

“心安，今夜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里？是師傅住的地方嗎？”心安一聽頓時心生好奇，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卑吮凵窦⒉换卮?，而是笑著說道。

“嗯，那我去和爹爹說一聲?！毙陌蚕肓艘幌碌馈?

“不用和他說！”八臂神箭卻開口制止。

“怎么？不然爹爹出來看不見我，會擔心的?！毙陌膊唤?。

“這是師傅的秘密，也是我們的秘密，誰都不能說。明白嗎？”八臂神箭停頓片刻，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道。

“秘密？！”心安聽到這兩個字頓時更加好奇，再想到事關師傅的秘密，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徒兒一定為師傅保守秘密！”

“嗯！走吧?！卑吮凵窦娝c頭，贊許的點了點頭，然后朝外而去。

師傅腳步極輕，每次來時都了無聲息，心安也學著他躡手躡腳的朝外面走去。

張老頭還在房中竹席上打盹，大黃狗卻仿佛感覺到了什么，猛然爬了起來，看到小主人正朝外而去，它目露疑惑想要跟上，但是它仿佛很害怕那個八臂神箭，如此一番猶豫，最后還是悄悄跟在了后面。

出了小院，本以為師傅會往深山中走去，可是他卻沿著下山的路朝村子方向而行，這條路他早已走過無數遍，即便是深夜也是如履平地，再加上修煉的火眼金睛術，更是了如指掌。

就這樣，兩人頭頂一輪圓月，在蟲鳴蛙叫之間快步而行。

遠處是高寒明凈的月光，漫山遍野；近處是漁花村零零星星的燈火，彷如星辰。

遠近之間則是一層一層的薄霧，如夢幻一般懸浮在田野之中，環繞在兩人身側。

兩人就在這薄霧中穿行，但是卻并未進村，而是沿著村子外的田埂繞了一圈，再沿著溪流來到了一片河灣。

“半月灣！”

心安一眼就認出了這里，他曾隨爹爹來這河灘找過鵝卵石，也曾跟著爹爹坐在河岸看各種船只來來往往，但是這半夜時分，卻從來沒有來過此地。

此刻河灘上停了三五只帆船，有兩只掌了燈，彷如香火一般隨著潮水起起伏伏。

江面上的霧氣更濃，但是好在今夜月色鮮明，如此照得那裊裊霧氣分毫畢現，仿佛縷縷銀白絲線垂在暗黑江面之上。

“走?！卑吮凵窦f著朝泊在近處的一艘通體漆黑的烏篷船走去。

“師傅是住在船上嗎？”心安小聲的問，卻沒有得到回答，只得緊跟腳步。

到了烏篷船前，八臂神箭解開插在地上的木樁，四下一望催促道：“上船！”

良辰雖有猶豫，還是邁步跨入船上。

“汪汪~！”眼見小主人上船，大黃狗從黑暗中沖上沙灘，對著漆黑的烏篷船大叫起來！

但是才叫兩聲，喉嚨就仿佛被無形之手掐住一般，再也叫不出來，然后一陣窒息之后兩眼一黑昏倒在河灘上。

“是大黃嗎？”心安問道。

“不是?！卑吮凵窦卮?，然后雙手搖櫓劃動小船，朝寬闊江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