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韞甚至都不屑于等他的回復,邁開長腿,拐進幽靜長廊消失的無影無蹤。
瞧著那抹匆匆離去的倩影他啞然失笑。
她終于肯向他走來。
像釋懷般周靳嶼的手忽地松開那枚他哄著騙著搶來的戒指,任由它靜靜躺在褲兜里。
…
宋知韞回房間沖了個澡,換了套湖藍色休閑套裝,內搭是件奶白色吊帶。
來到餐廳時,靜姨已經將早餐都端上了桌,一部分是在胡同里買的,一部分是自己做的。
宋知韞打小就不挑食,給什么吃什么,在京北生活了這么多年,唯獨沒辦法接受豆汁的味道。
小姑娘將眼前的豆汁推向一側,靜姨給她盛了一小碗餛飩面。
須臾。
宋老爺子走進餐廳,宋遠洲和孟聽晚也依次落座,視線落在宋知韞的身上,瞧不出她情緒有什么波動,仍舊和往常一樣,大抵是不想讓他們擔心。
宋老爺子斟酌了下,正欲開口,宋知韞忽地起身格外殷勤的端著碗豆汁遞給了坐在她對面的周靳嶼。
周靳嶼:“……”
不止宋知韞不愛喝豆汁,周靳嶼也不愛甚至有些討厭了,瓷白的碗碟中擺放著兩個焦圈,一并推至男人的面前。
“三哥不嘗嘗嗎?”
“等你回紐約了可吃不到了~”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桌上的長輩們同時向這邊看過來,又同時收回視線狀似不經意間聊起二哥宋時越的婚事。
沒人愿意參與他們兩人的紛爭。
周靳嶼輕扯了下唇角,順勢握住瓷白的勺柄,在所有人略微驚訝的視線下,他一口緊接著一口面無表情品嘗著她端過來的豆汁。
男人深邃的雙眸微微瞇起,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說就這點能耐?
宋知韞全然不理會他的眼神,根本不上他那激將法的當,那一碗豆汁就夠他難受一天的了,她很知足。
她笑意盈盈轉過腦袋聽著長輩們聊著二哥的事兒。
那一碗豆汁喝下去周靳嶼確實不太好了,早飯過后整個人慵懶的靠在椅子上,長腿微微向前伸著,視線卻緊盯住在小花園里挖坑埋土的小姑娘。
就像小時候一樣一不開心就去種花,但懷著壞心情種的花怎么可能長得好,周靳嶼每次路過那片小花園都忍不住駐足,怕她看見枯萎的花會很難過,他便替她重新種上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直到現在宋知韞都沒發現她細心呵護的小花是她那個死對頭種的。
要是她發現會怎樣?
“周靳嶼?”
“你喜歡她!”
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如同擊碎玉石般清脆聲響在逐漸逼近,還沉浸在思緒里面的周靳嶼突然被那道略微沉郁的嗓音打斷。
周靳嶼循聲望去,不是疑問是肯定,他輕輕歪了下腦袋,明明是套很正式的商務西裝卻穿出了一身的匪氣。
“嗯。”周靳嶼坐直了身子,深灰色外殼的手機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轉了幾個圈,最終緩緩停下,“才看出來?”
“我表現得還不明顯嗎?”
宋時聿:“……”
宋時聿深吸了口氣,下顎線緊繃,周身都透著股疏冷沉郁。
他總算知道為什么周靳嶼這次回國后,即使小姑娘在她跟前鬧得再過分,他都不愿意同昭昭吵架了,合著在這等著呢?
真真是好手段,好算計!
“你不是說了,你這輩子娶誰都不會娶她的嗎?”
宋時聿緊盯著那張沾花惹草的臉,依稀記得他最意氣風發的那年,隨手將婚書扔進抽屜里,信誓旦旦的對宋周兩家長輩們說,他這輩子不會娶她。
原因很簡單。
她太乖了,他不喜歡。
“我后悔了不行嗎?”周靳嶼默默握緊了掌心的手機,視線不動聲色從拿鏟子挖坑的小姑娘身上移開,“況且我們兩人早就有婚約在身名正言順——”
這輩子注定要綁在一起。
提起婚約,當年賀老爺子在世時執意要和宋老爺子訂下,當時的人選并不是周靳嶼而是他的二哥宋時越。
那時,賀老爺子賀崇明陪著妻子回京北探望,帶上了還未滿周歲的賀時宜,小嬰兒時期的賀時宜對陌生環境的不適應愛哭又愛鬧,家里的育嬰師保姆輪番上陣賀時宜就沒給過一個好臉色。
最后,還是周靳嶼嫌她吵,把她接了過去,他四平八穩的坐在沙發上,用腿輕輕撐著,他甚至哄都沒哄,懷里的小姑娘立刻停止哭泣伸出軟乎乎的小手緊扯住他的領口,那種感覺生怕把她摔下去一般。
……小嬌氣包。
周靳嶼學著育嬰師教的抱法,調整了下姿勢,賀時宜安安靜靜待在他懷中不哭不鬧。
向來護食的賀時宜就連育嬰師遞過來的奶瓶她都要給周靳嶼嘗嘗。
賀崇明見狀,當即將人選定到了周靳嶼的身上,宋鶴麟只覺得不妥,周家明爭暗斗,虎狼窩一般的存在,奈何賀崇明執意要這么做,左右都是養在他跟前的,也就同意了。
后來,賀家出事,那被養得最嬌氣的小姑娘也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而這段婚約也就暫且被擱置下來。
再次提起,宋時聿恍如隔世。
“她現在是宋家的人,我的親妹妹,”宋時聿立于長廊之下禮貌提醒,“在你拒絕的那天婚約已經作廢了,爺爺沒和你說過?”
周靳嶼:“……”
要不是宋時聿知道妹妹不喜歡兄弟打架,否則他這拳頭早就招呼到他臉上了。
他緊盯著他,眸光諱莫如深,“周靳嶼,你別告訴我昭昭分手的事你也有參與?”
“……”
周靳嶼沉默了一瞬,不知道該怎么說,但他確實讓宋知韞跟蔣斯煜提分手了。
宋時聿瞧著他默不作聲的樣子,他閉了閉眼,還是沒忍住抬腿踹了他一腳,力道不算輕但也沒多重,足以讓他清醒的記住他干了一件多么惡劣的事。
誰知這一腳剛踹完,還未等他說什么呢,小姑娘雙手環臂,靜靜地望著他們。
“你們在這干什么?”
“工作日資本家都不需要上班的嗎?”
聽著這道柔柔軟軟毫無威懾力的聲音,宋時聿和周靳嶼的身子幾乎同時脊背挺直,循聲望去。
宋知韞已經將早飯時穿得那套湖藍色套裝換下,現在身上是件簡單的白色短T配著棕色系A字裙,一頭微卷的墨色長發被梳成了高馬尾,身上洋溢著那青春氣息撲面而來,讓周靳嶼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喉間微癢,目光沉沉的望著她,“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