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菩薩皇帝實非明主!
- 六龍同朝,家父千古暴君?
- 幸我所得
- 3598字
- 2025-01-26 17:52:15
二月初九,崔季舒親至東柏堂,向高澄上言,向蕭梁提出政治聯姻,以求兩國交好。
高澄面露遲疑:“可是我已有正室。”
崔季舒言之鑿鑿:“昔日偽朝想要聯合日益強大的柔然攻打我朝。
齊王為了消除這個隱患,決定與柔然和親,派遣了行臺郎中杜弼出使柔然,主動向阿那瑰可汗提出和親的要求,想讓他把女兒蠕蠕公主嫁給大王您為妻。
出乎意料的是,那阿那瑰卻認為:只有齊王自己娶,才行。
齊王當時已有正室,不也以正室的規格將蠕蠕公主迎入丞相府中?
大王眼前先將那蕭梁貴女收入囊中,待到來日大王榮登御座,想要如何安排皇后之位,還不是全在大王一念之間嗎?”
聽見“榮登御座”四字,高澄眼眸閃過一抹漣漪,但高澄沒有故作忠臣姿態打斷崔季舒的話,而是讓其繼續說完。
【值得一提的是,高歡迎娶蠕蠕公主的時候是在武定三年,當時高歡已經五十歲了,而蠕蠕公主才十六歲。
且隨著公主一起前來晉陽的還有其叔叔禿突佳,禿突佳美其美曰為陪伴公主,實則是來督促公主早日生子。
于是,年過半百的高歡在公主閨房中日夜耕耘,哪怕高歡生病有恙,亦不容止。
而經歷高歡一年有余的耕耘,公主依舊顆粒無所。
如今蠕蠕公主改嫁給高澄,在高澄的子承父業下,總算得以懷孕】
高澄顧自思索,右手指敲打左手背,最終發問:“那蕭梁貴女今年貴庚?”
“那菩薩皇帝膝下諸女皆年老色衰。
而南梁太子膝下諸女,以溧陽公主最為貌美。
這溧陽公主年方十三,正值妙齡,深受其父寵愛。
菩薩皇帝更是對這個孫女尤為疼愛,常跟左右侍從說‘自己這個孫女長得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捧在手里怕飛了,含在水里怕化了。’
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是有點小,還需稍加培育。而培育鮮花,亦也不失為一種趣味。”
高澄兩撇初具規模的小胡子微微揚起,頷首示意崔季舒全權操辦此事。
崔季舒欣然領命離去。
次日,高澄親筆告知婁昭君,他向南梁提出聯姻以促進兩國交往的事情。
數日后,身在晉陽的婁昭君面對高澄先斬后奏的行為,面色慍怒,當著高演和高湛面前說道:“父子兩都一個死鬼樣!”
最終婁昭君還是回信高澄,表態她知道了。
二月中旬。
建康城的蕭衍再次受到了一封來自鄴城的國書,而這次國書的主要內容則是高澄向蕭衍提出聯姻,希望蕭衍將溧陽公主嫁給他。
蕭衍召來太子蕭綱和中領軍朱異等一眾寵臣。
蕭衍盤坐御塌,閉目養神,好似老僧坐禪:“妙淽是太子的女兒,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蕭綱作揖坦道:“稟陛下,那高澄好色之心,世人皆知,又有正妻在身,實非良配。”
蕭衍張開雙目,恰似老獅蘇醒,面露不悅。
朱異殷勤上言:“上月底,鄴城的求和國書便已經到達建康,群臣力薦應該答應。
而當時的司農卿傅岐認為:高澄在寒山打了勝戰,沒有理由和我們求和。
鄴城的求和定然是離間之計,是為了讓侯景對陛下產生猜疑,從而讓反復狡詐的侯景因此心神不安寧,促使侯景圖謀叛亂一起災禍、荼毒社稷。
傅岐聲稱陛下如果答應了鄴城的求和,就是掉入了高澄的圈套中。
加上那侯景屢次上表,懇請陛下不要接受鄴城的求和。
陛下寬宏,念及侯景歸附之心,遂斟酌至此,沒有回信予鄴城。
而眼下高澄提出聯姻,可見這高澄對求和的重視,我們又有什么好拒絕的呢?
要知道,當初高歡向柔然求親的時候,一開始還是為自己兒子高澄而提起的。
而如今這高澄身有正妻,仍然愿意廢妻迎娶陛下您的孫女,可見其誠意之重。
陛下如若擔心侯景有不軌之心,不妨親自寫信給侯景,向其承諾,哪怕兩國交好,陛下也定會保全侯景安全,讓他不必擔心陛下會因為和鄴城交好便會將他給肆意舍棄了。
侯景南降我朝,寸功未立,而且害得我朝十萬精兵俱損,上個月更是擅自占據壽陽。
而陛下圣德昭著,不僅沒有治罪于他,反而還將南豫州托付給了他,且賞給他諸多物資給養。
侯景感念陛下的恩德,定然不敢有異言的。”
蕭衍捋順自己如白獅子鬃毛般的美髯:“中領軍所言甚是,此事便如此作定了。”
蕭衍再是瞥向身材高瘦卻作態有寫拘謹蜷縮的蕭綱:“太子,可有異議?”
蕭綱見自己的父皇一臉不容置喙的模樣,只得拱手稱是。
蕭綱內心:朱異此僚,實乃國家之佞臣!
二月十五,蕭衍派遣使者去慰問高澄,吊唁高歡,且同意了高澄聯姻的請求。
兩日后,壽陽城。
侯景收到蕭衍寫給他的親筆勞慰詔書,侯景讓王偉翻譯給他聽,大體意思就是蕭衍雖同意了高澄提出的政治聯姻,但也不會舍棄侯景你的。
侯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這高澄小兒,竟如此蠱惑菩薩皇帝。
菩薩皇帝意志薄弱,之前還力排眾議沒有茍合高氏,如今竟要背離初衷,與高魏和解。
我乃高魏叛將,兩國如若修好,我又該如何自處?
這菩薩皇帝,實非明主!”
王偉進言:“明公,陛下待我們不薄,我們在河南接連失利,來到梁國又強行占據壽陽。
陛下不僅沒有怪罪明公,還加封明公為南豫州牧。
明公以籌謀北伐為由,大肆向菩薩皇帝要糧要財要人,陛下盡皆應允。
古往今來,為人君者,能善待降將至此的,恐怕也只有如今的陛下了。”
侯景重新落座,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飲而盡:
“王郎所言差矣,壽陽乃是我們自己運用巧計占領的。
而蕭衍給我們輜重武器,則是為了讓我們能更好地為他打仗。
當初我也如你一般認為蕭衍是圣明之主,然而終究是我癡人幻想罷了。
要知道上個月底,我向蕭衍上表,希望能迎娶王家或謝家的女子作為妻子。
而你知道那蕭衍作何回復嗎?”
王偉自然知曉,但他選擇俯耳傾聽。
侯景自問自答:“他竟然回復我說,王家和謝家門第高貴。
而我出身北土、沒有門第,和他們不相匹配。
讓我從朱、張等以下的家族中自行尋訪和聘娶。
這皇帝老兒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不愿為我說親。”
侯景拿起丟擲在桌旁的御筆信:“便連如今的親筆詔書也是在派遣使者前往鄴城的同一天發送給我的,擺明就是不給我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將來我非要把吳兒高門家的女子充配作奴隸不可!”
王偉長身而立,拱手勸道:“明公,我們深受皇恩,陛下哪怕是接受那高澄的聯姻,也不忘信筆寫信來勞慰明公你。
說明陛下的內心依舊十分在意明公您,這番同意高澄的和親定是朝中小人作祟。”
侯景顧自思索,面色依舊不悅。
王偉分析道:“眼下我們雖然占據壽陽,但所用的盡皆是朝廷供給。
麾下士卒哪怕經過明公的大肆擴充,也不過三千,且大多還都是新入行伍者。
眼下我們實力尚屬微弱,明公縱有清朗寰宇之志,也該稍作等待。”
侯景深以為然,遂拉住王偉的手:“王郎,既如此,我們該當如何。”
“我們可以上表陛下,懇請他不要和高魏講和成為同盟國。”
“這聯姻和同盟國不是一個意思嗎?”
“只要尚無正式締結盟約,一切皆有回旋余地。不管結果如何,都不失為緩兵之計。”
“王郎文辭冠絕天下,此事便全權由王郎你來周旋了。”
王偉正欲起身離去,又又又被自己明公一把拉回。
侯景圓目盯著桌上的一杯酒:“王郎權且吃完這杯酒,酒后方顯真文墨。”
王偉一飲而盡。
不甚飲酒的王偉將侯景所賜的烈酒一口悶下,以至于烈酒燒喉,旋即發出咳咳咳的聲音。
侯景哈哈大笑。
王偉剛剛踏出房門,便能聽見侯景上床享樂的豬羔聲和女子的凄厲聲。
王偉本以為自己早已習以為常,結果此番竟然一改前態,不自覺地搖著頭。
王偉顧自思索自己行徑,最終臆斷出:莫不是自己為菩薩皇帝所感化了?認為侯景不再是值得追隨的明公了?
回到住宅的王偉連忙搖晃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我王偉雖然出身寒門,卻也有自己的傲氣,要走就只走一條路,而且還要一條路走到黑,豈有擇木而棲的道理!?”
可王偉又忍不住去想,自己的明公如此吃奶便是娘,毫無忠義可言的做派,真的可以像劉玄德一樣成就霸業嗎?
王偉不愿再去想,遂拿起自己因不喜喝酒,而隨意放置于床榻下的那壇老黃酒。
王偉揭開瓶蓋,只覺得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鼻而來。
王偉暗示自己,這正是好酒醇厚,以至于酒香四溢。
是夜,王偉面色酡紅,扶桌獨飲,一醉方休。
這一晚,王偉做了一場大夢,夢里的他仿若置身在另一個世界中...
在那個世界里,人類群星璀璨!
整個二月中下旬,侯景與蕭衍互通數封書信,侯景每次啟奏都會心照不宣地讓人捎給朱異一百金。
二月十八,侯景啟奏:“臣與高氏父子之間的嫌隙和仇恨已經很深,我仰仗陛下的威靈,期待著報仇雪恥。
現在陛下又與高氏聯姻、修好講和,讓臣在何處安身呢?
臣懇請陛下您讓臣再次與高澄交戰,來展現梁朝的皇威!”
二月二十一,蕭衍回信:“朕與爾之間君臣大義已定,怎會有爾打了勝仗就接納爾,打了敗仗就拋棄爾的道理呢?
現在,高澄派遣使者來求和與聯姻,朕也想停止干戈,使百姓安居樂業。
至于最終應該答應還是應該拒絕,朝廷有正規合理的制度來商議,你只管清靜自居就行了,無需費心去考慮這些!”
二月二十三,侯景再啟奏:“臣現在已貯備了糧草,聚集了士兵,喂飽了戰馬,藏好了武器,不日便可收復北方。
臣不能出師無名,所以希望陛下您能為我做主,拒絕正式締結盟約,好讓我師出有名。
現在陛下把我棄之在邊疆地區,南北雙方又開始互相溝通,只怕微臣的性命,不日將死在高澄之手。”
二月二十七,梁武帝再回信:“朕乃大國之君,怎么會失信于人呢!!
朕想爾應該要深深明白朕對爾的厚愛之心,你不必再啟奏了!”
二月二十九,侯景攥著蕭衍的回信,咆哮道:“菩薩皇帝實非明主!
既然你無情,便休怪我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