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長，這種臟活還是我來吧？”

章必文松了松筋骨，如果真是日諜的話，他可不能放過這次好機會。

馬新這次倒是沒有和他搶，他知道章必文對于日本人的恨不亞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章必文的父親，也就是章副處長的弟弟。四年前，在一二八淞滬抗戰的時候，死在了日本人的槍下，那時的章必文剛滿十八歲，還在黃埔軍校上學。

他母親和章副處長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希望他不要上前線，于是就給他安排到了相對后方的軍事情報處，也方便他大伯照顧著點他。

可章必文內心深處一直積壓著對日本人的恨，于是每次抓到日諜后，他都要在審訊室里呆上一到兩天，久而久之，就連刑訊科的人都對他敬而遠之。

“把老虎凳給我搬上來。”

章必文對刑訊科的人吩咐道，于是刑訊人員抬著老虎凳墊到了牛尾介明的身下，再將他的雙手縛在身后，雙腳用皮套固定在老虎凳上。

同時兩名刑訊科員走到身后兩肩的位置，按住他的身子不讓他彎腰。

“我說！”

只是還沒等他用刑，牛尾介明就開口道。

這讓章必文有些詫異，以往捉到的日諜都是受夠了刑罰才開口，這位倒好還沒用刑呢就要交代了。

“好，那我問你。”

“你的名字”

章必文嘴上說著問他，卻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

“牛尾介明”

他吞咽了下口水。

“軍銜，還有你的代號？”

章必文繼續問道，已經把那塊磚頭加到了他的腳下。

“我沒有軍銜，只是平民。他們都叫我“豬”。”

他答道。

但章必文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停止，這個答案讓他不是很滿意。

“啊！我真的是平民！很久之前我就來中國了，我的愿望是學習中國美食的做法，然后帶回日本去！”

隨著腿部下磚頭一塊一塊的增加，他也明顯感覺到膝蓋關節處的疼痛，這讓沒有接受過正規刑訊訓練的他吃盡了苦頭。

章必文見繼續加磚頭，對方還是堅持平民的身份，還一直叫喊著美食什么的，就暫且相信了他的說法，這些都不是太重要，接下來的才是重要的，

“你知道大川修明他們是怎么傳遞情報的嗎？”

章必文放下磚頭，拍了拍手說道。

“知道，他每次來點菜都會點【紅燒魚不要魚頭】，然后吃完后就給小六子賞錢，然后再給小六子幾個銅元，說是賞我的。

其實其中有一個銅元是空心的，里面就裝著情報。”

“因為我的手藝好，會做的特色菜多，喜來福招牌上每天都會換菜名，每天換什么，王掌柜的他們就會問我，菜名紅燒魚就是我這里收到情報的信號。”

“大川只要看見菜名上有紅燒魚，就來點【紅燒魚，把魚泡留著】，其實魚泡里面裝著那枚空心銅元，大川只要最后吃魚泡，就能含著情報出門了。”

牛尾介明氣喘吁吁的說道。

馬新這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手下肯定是以為對方在吃飯就沒有太注意，一般人確實也發現不了。

“那你見過給大川修明傳情報的那個人嗎？”

章必文說道。

“沒有，他們不讓我知道那個人的身份，而且我在后廚很忙，基本沒時間出去。不過，小六子應該見過。”

牛尾介明搖了搖頭，雖然大島正雄找他來當作情報的中轉站，但顯然也知道他扛不住刑訊，所以一直嚴禁他去見那只鼴鼠。

“那喜來福的王掌柜和你是什么關系？”

章必文有些失望，這個日諜雖然好開口，但關于鼴鼠的信息仍然很少。

“王掌柜和這件事情沒有關系，在我來喜來福之前，他的生意很慘淡，所以對我很好。你們放了他吧。”

唐民升和馬新對視一眼，沒想到這個日諜還有點情意，不過他的同胞可是對中國人沒有一絲憐憫之心。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個雪花是無辜的。

章必文又審訊了一會，直到牛尾介明把知道的信息全部吐了出來，才肯停手。

正當牛尾介明稍微松口氣的時候，章必文又開口道。

“把處里昨天、前天、大前天剩下的飯菜全部給我拿進來，不是想把中國美食帶回日本嗎？你做夢吧你！

來人！喂飯！讓這個美食家吃個飽！”

章必文認為每一個踏入中國領土并造成損害的日本人都是他的敵人，間諜就是間諜，他不會放過每一個遇到的日本人。

隨后，他走向一直坐在審訊桌的唐民升三人。

“組長，我看他應該是全招了。如果那只鼴鼠真的是按這個辦法來傳遞情報的，那么我們只需要在喜來福飯館布控，將【紅燒魚】寫在飯館的招牌上，那么只要這只鼴鼠看見了必然會進來點菜。”

“那個小六子不是看見過他嗎？再來的話應該能認出來，這次一定能成功！”

章必文對著他們說出自己的計劃，李昂和馬新都點了點頭，目前守株待兔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對不起！唐先生，是我章必文太自大了，沒想到唐先生你真的有獨門審訊技巧。”

“我在這里向你和...馬隊長道歉。”

他彎著腰對唐民升和馬新說道，只不過說到馬新的時候，唐民升聽出他有些不情愿。

不過，從這里他也可以看出這個章必文只是對事不對人（除了馬新），章必文之前不相信他也是擔心驚動了日諜。

“唐先生，您能教教我是怎么審訊的嗎？”

章必文一改之前的桀驁，活像一個渴求知識的學生。

他現在覺得自己之前的審訊手段是多么粗糙，唐先生甚至沒有用刑，單單是憑借心理攻勢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如果自己也能學到這個本領的話，那自己不僅能從身體上折磨日諜，還能從心理上攻破日諜防線，想想他都感覺興奮。

李昂本來也想讓唐民升傳授一下審訊技巧，奈何他好歹是個組長，國黨少校，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想學嗎？”

他神秘一笑。

“嗯嗯嗯。”

章必文如同小雞啄米般點頭，甚至連一旁的李昂和馬新都下意識點了一下頭。

“不教。”

他忽然收起笑臉，雙手抱著胸走出了審訊室。

聽到他的回答，章必文臉上喜悅的神情一滯，馬新則是笑著跟上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