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阿斯這個猜測，大祭司早就有了，現在被再次提起，他的心又恍惚起來。

蒙德是自己的孫子，如果真被托爾特克利用，對阿茲特克來說將是個巨大的災難。

不過很快，他就否決了這個猜測。

作為羽蛇神派來的神使，就算是以人的身份，也不是其它力量左右得了的。

“埃阿斯，你收手吧！”大祭司幾乎哀求。

“趁現在蒙德與托爾特克的人還沒有發現的你想法，還來得及。”

埃阿斯沒有回答他的話，神色有些得意，“你說，如果我抓住蒙德與托爾特克這些人，西班牙王室會給我什么獎勵？”

他望向天空，“給我個省督當當，還是讓我幫他們管理阿茲特克？”

如同不認識蒙德一樣，大祭司又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了。

此時的大祭司，覺得這個世界已經完全陌生，自己似乎不該屬于這里。

孫子成“神”，大兒子與小兒子鐵了心為白皮鬼做事。

全都不屬于自己。

家離子散，孤家寡人！

大祭司閉上眼，努力調勻自己氣息，不讓自己倒下。

“這么說來，真是你把蒙德送進探險隊的？巴蒂……也真是你要獻給莫修斯的？”

埃阿斯臉上的笑意僵了僵，眼神變得兇狠。

“蒙德是他的兒子，我養他這么大，是死是活我有權力處理，難道作為次子，以后還真讓他接管阿茲特克？”

“二世都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基切那個老頭子，巴蒂又為什么不能為我換前程？”

“你難道還想讓她在這里嫁給那些低賤的阿茲特克貧民？”

大祭司緊緊捂住胸口，“她是你親女兒，你怎么敢親手將她推進入火抗？”

他踉蹌幾步，后背撞到馬車上。

“阿爺！”

大祭司回頭，看到巴蒂畏縮在車門邊，用門簾緊緊裹住自己，用力捂著嘴，露出流著眼淚駭然的雙眼。

“阿爸……”

巴蒂怎么也沒有想到，原來是阿爸要將自己送給莫修斯，他還要殺蒙德！

埃阿斯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

他壓低聲音吼道：“阿格里帕是他的親兒子，他憑什么可以用我們的命換自己的爵位？”

“就因為我是你的兒子，就該在這里受苦，還要與那些低賤的奴隸混在一起？”

“蒙德由我一手帶大，我送他去見他父母，難道這又有錯？”

“托爾特克有復國跡象，想要奴役阿茲特克，現在還抓了西班牙貴族，我抓他們有錯嗎？”

大祭司靠著車身歇了一會，緩緩放下捂住心口的手，表情慢慢變得平靜，似是做了一個非常大的決定。

因為這一刻，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他想到了林驍給埃阿斯治病時親切卻顯得有些奇怪的笑臉。

想到了林驍步步為營拿下霍爾鎮一切都在掌握的悠閑。

想到了林驍在離紅月還有半程這種前后難以呼應的時候突然發病。

想到了林驍毫不猶豫發槍給埃阿斯時的無奈。

出發前，大祭司就給林驍講了要注意西班牙諜子的事，看到毫不在意的林驍，他就有些疑惑。

心中能算計一切的林驍，怎么會在這種大事上出現這種漏洞？

而且，這兩天可以說精確到極點的調動，絕對不會是五大三粗的達姆能做到的。

原來，就是此時，此地！

大祭司清楚，埃阿斯想與自己堂哥爭身份，這分明就是西班牙人拋出的兄弟相殘的誘餌，以此來減少阿茲特克人。

現在，他竟然連自己女兒都出賣，連自己侄兒也想殺。

大祭司的心，已經冷了。

現在，他想到了那么多的可能，卻完全沒有想過要告訴跟在身邊幾十年的兒子。

大祭司以為，阿茲特克王國沒了，兄弟倆就不會因為王位相互殘殺，誰知道西班牙人還是不想放過早已順從的王族后人。

更是想要消除阿茲特克人這個隱患。

看著內心已被惡魔玷污得面目猙獰的兒子，大祭司眼中淚光涌動。

“我帶巴蒂離開，不論是你們……兄弟還是……叔侄之間的事，我不插手。”

他明白，埃阿斯輸定了，他以為五十條槍就能戰勝蒙德？

大祭司似乎看到，埃阿斯自己將那根蒙德親手編的絞繩套在自己脖子上。

但是，一邊是神使，一邊是兒子。

他已經無力選擇。

至于是死是活，就看蒙德會不會放他一條生路。

哪知埃阿斯看著他，笑了起來，“阿爸，你知道，任何時候我都要做兩手準備。”

大祭司眼神縮了縮，“埃阿斯，你想干什么？”

埃阿斯盯著大祭司，如同一頭餓狼。

“反抗軍不在，但阿克琉斯還在，奧爾森還在，你的特拉科利武士還在。”

他的眼神逐漸冰冷，“阿爸，你會讓他們……殺了我的。”

埃阿斯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所以，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更何況，你與巴蒂都是蒙德現在僅有的親人，只要你們在我手里，他們……誰都不敢動。”

大祭司見他竟然要拿自己與巴蒂當威脅蒙德的人質，不論如何壓制心中的怒意，一口血還是噴了出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阿爺！”巴蒂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掏出手帕擦去他嘴邊的血跡。

大祭司左右看了幾眼，就聽埃阿斯笑道：“別找了，阿克琉斯與響尾蛇全部被我安排到其它地方去預防危險。”

“這里，只有我們，和我的人。”

大祭司看著周圍二十多名背著火槍的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眼神變得平靜起來。

“巴蒂，別怕，阿爺是大祭司，惡魔再兇殘都傷不了你。”

他摸摸巴蒂的頭，讓她進到車內，“聽話，好好呆在里面，別看別跑。”

轉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兩千偽軍，兩千貴族，五十條槍。”

“你知道，蒙德現在有多少人？”

埃阿斯笑道：“一千五百人，有武器有手雷，但那又怎樣？”

“只要你在我手里，阿琉克斯就不敢動，蒙德也不敢動。”

他得意地笑著，“控制了蒙德，就像西班牙人控制了那個好大哥，誰都不敢動。”

埃阿斯走到大祭司面前，眼神猙獰。

“如果你沒有聯系反抗軍，如果你沒有培養特拉科利武士，西班牙人會將目光落到我身上嗎？莫修斯有膽子打巴蒂的主意嗎？”

“是你，害我巴蒂害了我！”

這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大祭司眼神漠然，“原來，我們想打俘虜營，是你告訴給莫修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