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在“金色天頂”下通暢了許多的路上，蘇耀摸了摸被敲了一下的頭頂，偷偷摸摸瞥了一眼蘇月。

“為啥敲我啊……”蘇耀心里嘀咕著，實在是想不明白，雖然大部分時間他和她之間都心意相通，但她總有些地方是他看不懂也猜不透的。

或許這就是女人的心思吧，如海底銀針，飄忽不定，讓男人難以捉摸。

一路無話，車子最終安穩的停在了民政局一旁的停車場里，兩人下車，并排往已經聚了不少人的大廳走去。

進了大廳，兩人按照正常流程在窗口取了號，找了兩個相鄰的空位坐了下來，等著叫號。

由于很多年前一位性格比較孤僻的序列0在被騷擾煩了以后提交的建議，九都聯合政府特意基于四件能力為認知模糊相關的第五能級侵蝕物建造了一套“序列隱私保障系統”。

該系統能讓第三能級及以下的所有人對納入系統保護的序列單位的外貌與姓名信息產生認知模糊。

這種影響基本只能用兩種方法破除，一是告知系統設定的“鑰匙”來在短時間內非永久性的破除。

“鑰匙”需要包含的信息為序列號和其對應的姓名。

比如:戰斗序列0的姓名為蘇耀，通過除回憶外的任意方法得到這一信息的人都將在一段時間內破除對蘇耀的認知模糊，但并非永久。

二是告知系統給自身發放的隱私編碼來永久破除被告知人對自身的認知模糊。

比如蘇耀的隱私編碼為:114528，得知這串數字的人就如同得到了電腦的解鎖密碼，能隨意瀏覽其存在于記憶中的，原先被上了鎖的蘇耀的信息。

說明書中對第二種方法的簡介有段很有意思的話:有效的防止某人偶遇熟人后湊近打招呼，結果被對方下意識回了一句你是哪位的尷尬局面。

也不知道說明書里面說的“某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過，只能說不像編的。

研究這套系統的團隊在最后一次提交的報告上寫道:漏洞還是很多，防不住有心人，但給我們定的要求肯定是完成了，別讓我們再重做了，這是最好的一版了。

托這套系統的福，蘇耀和蘇月兩人不用走到哪都要應付“被認出來，眾人震驚，控制現場，聚眾觀猴”的情況。

蘇耀很滿意，大部分序列人員也很滿意，從系統主研究員墓前那堆成小山的花束就可以見得。

廣播在間隔著叫著號，蘇月掃視了一圈大廳里成對的準結婚人士，視線在他們十指相扣連起的雙手上多停留了幾秒，思索了一下，右手悄悄地爬了過去，把住蘇耀的左手，有樣學樣的牽在了一起。

“……有汗的，你也不嫌熱。”

蘇耀無語的看著蘇月，默默運氣把手上的汗珠清除并稍稍降低了一點兩人周圍的環境溫度，讓撲面的熱風變得涼爽舒適起來。

兩人很久沒有在公共場合牽手了，互為唯一的關系加上九年的同居生活讓兩人迅速跳過了羞澀的熱戀階段，躍進式的進入柴米油鹽醬醋茶的老夫老妻階段。

而在兩人進入序列行列，地位與財富雙收，得到基礎物質需求的充分滿足后，兩人又步入了令人羨慕的“幸福生活”階段。

雖然不富裕的生活中夫妻二人互相扶持，積極生活的人生劇本讓人感動與向往，但蘇耀還是更愿意把“幸福生活”這個詞加在“充足的物質保障”后面。

“請3399號進入登記室”

廣播叫到了兩人領的號碼，蘇耀想松開握著的手，剛有動作就被蘇月掐了一下，不敢再嘗試，兩人保持著十指相扣的姿勢走進登記室。

登記室呈正方體，六面都刷的純白，中間擺著兩張靠在一起的學生課桌和兩把椅子。

課桌上整齊的疊著兩件嶄新的高中校服外套，上面放著一張打印著“友情贈送”的A4紙，不知又是哪位先輩的惡趣味。

兩人坐到椅子上，沒去動桌上的外套，一道機械合成音在房間中響起:

“告:確認本次婚姻登記程序的對象為戰斗序列0蘇耀先生與調查序列0蘇月女士，民生統籌智能-眾生很榮幸為你們服務，是否開始登記？”

“開始”

“登記開始，信息檢索已完成，由于兩位都在序列隱私保障名單上，本智能信息更改權限不足，登記程序需要隱私編碼，請告知”

“114528”

“439674”

“已錄入，隱私鎖開啟0.0001秒，過程記錄已上傳至上級智能-禾王，隱私編碼痕跡已清除”

“檢測到作戰聯合總長岳峙留下的條件觸發式語音資料，是否播放？”

兩人面面相覷，蘇月有些好奇的說道:

“播放”

“收到，開始播放……咳咳，這里是岳峙，現在是終末紀423年3月17日早上8點21分，馬上要進黑淵了，想著再不錄可能就沒機會了。

調查協會那群混蛋告訴我我有99%的概率會死在里面，給我氣的邦邦就是兩拳，他們直接跟我說我是去送死不就行了，縐那破數據顯得他們多讀了兩年書一樣。

哈，快死了還是有點緊張，不知道死的時候是啥感覺，一生一次的體驗呢，我得好好感受感受。

老秦告訴我他剛剛提交了對作戰部署條例的修改建議，我讓他幫我復制一份也交了上去，市中心爆了個大黑淵結果發現最近的第五能級趕過來都要幾個小時，這什么地獄笑話。

蘇耀你小子還想著跟我進去，你這個大天才也跟我進去送死嗎？你是想讓我變成罪人啊。

16歲的第四能級高位，原先的歷史記錄是28歲，你給我對自己的重要程度有點數啊混蛋小子，終末倒計時還剩最后幾年，整個九都的希望全部在你身上。

說難聽點，整個第一都市的人死了你都不能死，不知不覺說了這么多呢，對了，這份錄像是干啥來著。

我看看哈……新婚祝福啊……

刪掉刪掉，就這負面情緒拉滿的祝福一放蘇耀你小子不得把我碑砸了，瑪德怎么自動上傳了，這什么破系統，我得去找老秦幫我把它刪了……”

“播放完畢，婚姻登記已完成，祝兩位永結同心，白頭偕老，花好月圓……”

智能還在不斷說著祝福新婚的詞語，仿佛游戲通關后那長長的謝幕名單，不停滾動。

兩人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過了幾秒，蘇月先開口問道:

“這是你撇下我偷偷溜進黑淵那次？”

“額……雖然是事實，但不是翻篇了嗎，那時候我有把握的，差臨門一腳就能突破第五能級，系統也能隨時開啟……”

“嗯，是翻篇了，所以我也不再多說了，但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給我記死了，你要是死了我也會去陪你，別再有逞英雄的想法。

一堆假設得到的把握也叫把握？萬一沒突破呢，萬一系統不好用呢，你倒是熱血灑脫了一回，把我扔在了外邊。”

蘇月的語氣有些重，很顯然那次的事讓她非常生氣，舊事重提還不自覺的把情緒帶了進去。

原先有了一點苗頭的新婚氣氛被破壞的一干二凈，雖然岳峙還活著，沒有墓碑給蘇耀砸，但他現在很想用碑砸岳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