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天際線被夕陽潑灑成一片糜爛的金紅。

楚羿站在頂層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著下方螻蟻般蠕動的車流。冰桶里鎮(zhèn)著一瓶柏圖斯，旁邊的高腳杯剔透，映著窗外逐漸亮起的都市霓虹。

他看起來一切完美，江市楚家的繼承人，年輕，富有，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起點。

直到三分鐘前。

一個冰冷、毫無情緒可言的機械音直接在他腦海深處炸開。

【滴！天命大反派系統(tǒng)綁定成功！】

【宿主：楚羿。】

【身份：都市修仙小說《都市至尊狂梟》中，早期炮灰反派。】

【結(jié)局預(yù)估：存活倒計時71小時59分12秒。死因：家族覆滅，修為被廢，不甘受辱，自戕而亡。】

楚羿握著酒杯的手指倏然收緊，指節(jié)泛白。杯中殷紅的酒液輕微晃蕩，映出他瞬間冰冷晦暗的眼眸。

炮灰？活不過三章？自戕？

荒謬絕倫的詞匯組合在一起，砸得他有一瞬間的耳鳴。

【劇情傳輸開始。】

龐大的信息流不容拒絕地涌入腦海，劇痛襲來，眼前景象扭曲碎裂，又被強行重組。

他“看”到了。樓下那個剛剛因為“送餐超時”而被他別墅保安推搡驅(qū)趕、淋了一身雨水的年輕外賣員，林楓。

他“看”到林楓幾個小時后，會在城西那個臭氣熏天的垃圾處理站里，因為躲避一場突如其來的追殺，狼狽跌倒，手掌恰好按在一枚沾滿污穢、毫不起眼的黑色戒指上。鮮血浸染，戒指蘇醒，一個自稱來自上古的殘魂老者浮現(xiàn)，驚喜歡呼“天生道體，可為本尊傳人！”。

他“看”到林楓一夜蛻變，憑借老者指點，修為瘋漲。第二天，林楓會“偶然”發(fā)現(xiàn)楚家暗中進行的一項非法生物實驗（劇情強行降智安排），正義感爆棚，單槍匹馬殺上門來，將自己這個“為富不仁、草菅人命”的楚家惡少踩在腳下，廢掉修為。楚家隨之被各方落井下石，頃刻崩塌。父母在絕望中登上楚氏大廈天臺，相擁躍下。自己則在殘破的老宅倉庫里，用一把生銹的裁紙刀割開了喉嚨。

畫面最終定格在那把銹跡斑斑、沾滿黏膩暗紅血液的裁紙刀上。

楚羿猛地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所有劇烈的情緒已被壓成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只有唇角抿出一點極冷、極硬的弧度。

他楚羿的人生，竟是一本三流小說里用來墊腳的戲碼？而他，連個像樣的反派都算不上，只是個開場就碎得徹徹底底的劣質(zhì)道具？

呵。

他低頭，目光精準(zhǔn)地鎖定了樓下。那個叫林楓的外賣員正扶起破舊的電動車，狼狽地擦著臉上的雨水，抬頭望了一眼這棟燈火通明的奢華公寓樓，眼神深處，是壓抑到極致的屈辱和一絲……不甘的憤恨。

就是這一眼。楚羿記得劇情里，林楓獲得力量后，無數(shù)次對媒體提起這屈辱的一天，聲稱是楚家少爺?shù)拿镆暎ぐl(fā)了他變強的決心。

多標(biāo)準(zhǔn)的底層逆襲劇本。

可惜。

楚羿無聲地勾了勾嘴角。現(xiàn)在，編劇換人了。

“系統(tǒng)？”他在心中默念。

【宿主請吩咐。】機械音回應(yīng)。

“我的功能？”

【本系統(tǒng)旨在輔助宿主掠奪天命之子氣運，逆轉(zhuǎn)命運，登臨至高。提供基礎(chǔ)功能：洞察之眼（查看目標(biāo)信息），系統(tǒng)商城（兌換諸天萬物），氣運值計量。核心功能：機緣定向贈送/掠奪。】

“解釋核心功能。”

【宿主可強行綁定目標(biāo)，將其設(shè)為‘贈予對象’。向該對象贈送任何物品（無論其是否愿意接受），系統(tǒng)將根據(jù)該物品對‘贈予對象’命運線的影響程度，觸發(fā)萬倍暴擊返還。贈送物品價值越高，對目標(biāo)命運影響越大，暴擊返還倍數(shù)越高，返還物品將自動適配宿主，并掠奪目標(biāo)相應(yīng)氣運值。】

楚羿眼中的寒冰驟然消融，漾開一絲真正玩味的笑意。

強行贈送？暴擊返還？掠奪氣運？

這系統(tǒng)，夠惡毒，他喜歡。

“綁定樓下外賣員林楓為贈予對象。”

【綁定成功。贈予對象：林楓（當(dāng)前氣運值：10000/10000）】

“洞察之眼。”

【姓名：林楓】

【身份：《都市至尊狂梟》天命之子】

【命格：天生道體（未覺醒）】

【金手指：未激活（上古戒老·殘魂狀態(tài)）】

【當(dāng)前心態(tài)：屈辱，憤懣，渴望力量，強烈不甘】

【重大機緣：約3小時7分鐘后，于江市西區(qū)垃圾處理站獲得‘上古神器·玄陰戒’（內(nèi)含殘魂導(dǎo)師），人生軌跡徹底改變。】

楚羿的目光落在“玄陰戒”三個字上。就是它了。

他轉(zhuǎn)身，不再看樓下那只尚未騰飛的“螻蟻”，拿起桌上的內(nèi)部電話。

“阿誠。”

“少爺。”電話那頭傳來保鏢隊長沉穩(wěn)的聲音。

“去城西垃圾處理站，找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黑色鐵環(huán)戒指，可能沾著泥，毫不起眼。找到后，用最快速度送回來。要絕對保密。”

“是，少爺。”

電話掛斷。楚羿重新端起酒杯，輕輕搖晃。深紅的酒液掛壁，如同即將凝固的血。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霓虹徹底點亮了江市的夜晚，繁華喧囂，卻又冰冷徹骨。

一個多小時后。

書房門被輕輕敲響。阿誠無聲地走進，雙手捧著一個密封的透明證物袋。袋子里，是一枚黢黑、表面粗糙、甚至有些扭曲的金屬環(huán)，沾滿了黑黃色的污垢，散發(fā)著若有似無的酸腐氣味。

任誰看到，都會以為這是從哪個垃圾堆深處刨出來的破爛。

楚羿接過證物袋，揮手讓阿誠退下。

他隔著塑料薄膜，端詳著這枚即將造就一位氣運之子的“上古神器”。

【物品：玄陰戒（嚴(yán)重破損）】【狀態(tài)：器靈沉寂（需特定血脈或情緒劇烈波動喚醒）】【價值：對天命之子林楓而言，無可估量。對宿主而言，垃圾。】

楚羿唇角掀起冰冷的弧度。他拿著證物袋，走到公寓配備的小型消毒隔離間，將其放入傳遞口，進行了數(shù)次高強度紫外線和臭氧殺菌。

直到那枚戒指看起來雖然依舊其貌不揚，但至少沒了那令人不快的味道。

然后，他拿著這枚清潔過的戒指，走進電梯，直達地下車庫。

林楓覺得自己今天倒霉透頂。

暴雨，爆胎，超時，差評，被蠻橫的保安推搡辱罵，淋成落湯雞……以及，那個站在頂層落地窗后，他隱約瞥見的、高高在上俯視著他的模糊身影。

那種目光，即使隔著一百多米的高度和冰冷的玻璃，也像針一樣扎在他的自尊心上。

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擁有一切？而他卻要在泥濘里掙扎，連一份準(zhǔn)時送達的外賣都要拼盡全力？

他不甘心地踢了一腳身邊破舊的電動車，車輪空轉(zhuǎn)，發(fā)出無力的嗚咽聲。他嘆了口氣，推起車，準(zhǔn)備離開這個讓他倍感屈辱的地方。

“喂。送外賣的。”

一個平靜淡漠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林楓身體一僵，猛地回頭。

地下車庫出口的燈光下，停著一輛線條流暢、造型低調(diào)卻極具力量感的黑色跑車。一個年輕男人倚在車門上，穿著剪裁精致的暗紋西裝，指尖夾著一支并未點燃的香煙，神情慵懶地看著他。

是那個頂樓的男人！林楓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眼神里充滿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卑式憤怒。

他想干什么？還要來羞辱自己嗎？

楚羿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的敵意，目光在他身上那件濕漉漉、印著外賣平臺Logo的工裝上掃過，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審視，如同看一件物品。

“剛才的事，我手下的人，過了。”楚羿的聲音沒什么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這個，算補償。”

他屈指一彈。

一個黢黑的小東西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向林楓。

林楓下意識地接住。入手冰冷粗糙，是一枚丑得要命的黑色鐵環(huán)戒指。

剎那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掠過心頭，很輕微，快得抓不住。仿佛這戒指……本該屬于他？

但隨即，更大的屈辱感淹沒了他。

補償？用這么一個從路邊撿來的破爛玩意補償？這比直接給他一巴掌，更讓他感到羞辱！這種有錢人的施舍，高高在上，漫不經(jīng)心，仿佛他林楓只配得到這種垃圾！

他的臉頰因憤怒而微微發(fā)燙，攥緊了戒指，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楚羿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拉開車門，似乎再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費時間。只是在坐進駕駛座前，側(cè)頭瞥了他一眼，語氣帶著一絲極淡的、近乎憐憫的玩味：

“拿著吧。看你印堂發(fā)黑，運氣差到極點，說不定……能幫你轉(zhuǎn)轉(zhuǎn)運呢？”

說完，不等林楓有任何反應(yīng)，跑車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駛出了車庫，匯入燈河，消失不見。

只留下林楓一個人，站在原地，緊緊攥著那枚冰冷的戒指，渾身因為極致的羞辱和憤怒而微微發(fā)抖。

他死死盯著跑車消失的方向，眼睛發(fā)紅。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

跑車內(nèi)。

楚羿腦中響起一連串急促的提示音。

【叮！贈送成功！物品：‘玄陰戒（嚴(yán)重破損）’已成功贈予天命之子林楓！】

【物品價值判定：SSS+級（奠定天命之子崛起之基，核心金手指）！】

【對目標(biāo)命運影響度：100%！】

【觸發(fā)萬倍暴擊返還！】

【恭喜宿主，獲得：至尊道衍神戒（完美無瑕·專屬綁定）！】

【效果：內(nèi)含無限成長型須彌空間；時間流速調(diào)節(jié)（最高外界1日，戒內(nèi)百年）；道韻蘊養(yǎng)（被動提升悟性、根骨）；絕對防御（每日自動生成一次可抵擋高宿主兩個大境界必死攻擊的護盾）；器靈‘衍’（全知輔佐型，已激活）。】

【氣運掠奪成功！天命之子林楓氣運值-3000！宿主氣運值+3000！】

一枚造型古樸玄奧，流淌著混沌氣息，表面似有星辰運轉(zhuǎn)的暗金色戒指，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楚羿指間，溫潤貼合，仿佛生來就屬于那里。

同時，一股清涼磅礴的氣息自神戒涌入體內(nèi)，沖刷著他的四肢百骸，以往修煉中晦澀難通之處紛紛豁然開朗，感知變得無比清晰，整個世界在他眼中都仿佛揭去了一層薄紗。

楚羿感受著體內(nèi)翻天覆地的變化，看著指尖這枚遠超那“玄陰戒”萬千倍的神戒，緩緩地、緩緩地靠在了真皮椅背上。

他拿起旁邊冰桶里那瓶滴著冷凝水的柏圖斯，嫻熟地開瓶，將殷紅如血的酒液倒入另一只干凈的高腳杯。

車窗外的都市流光溢彩，飛速倒退，映在他深邃的眼底。

他優(yōu)雅地輕呷一口，醇厚的酒香在舌尖綻放。

嗯，這酒，果然還是這個時候喝，最有味道。

……

接下來的日子，楚羿一邊利用“至尊道衍神戒”的恐怖功效瘋狂提升實力，一邊通過系統(tǒng)地圖和“衍”的推算，冷漠地“投喂”著林楓。

每一次“贈送”，無論林楓是“意外撿到”、“險死還生獲得”、還是“高人饋贈”，其源頭，最終都指向楚羿漫不經(jīng)心的一次“施舍”。

【贈送‘殘破的丹爐’，暴擊返還‘太極兩儀洪荒爐’！】

【贈送‘無名銹劍’，暴擊返還‘大羅劍胎’！】

【贈送‘神秘殘圖’，暴擊返還‘凌霄仙藏完整航道圖’！】

林楓的氣運值一路暴跌，從7000到5000，再到3000……而楚羿的實力與底蘊，則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膨脹著。

他冷眼旁觀著林楓在“自己安排的機緣”下飛速“成長”，為了一株他看不上的“千年靈藥”在秘境里與人打得頭破血流，為了一部他返還垃圾時順帶產(chǎn)生的“地階功法”對某個古武世家感恩戴德。

林楓依舊視他為潛在的、需要超越的仇敵，每次見面，眼神都更加隱忍，更加深沉，帶著一股“莫欺少年窮”的倔強。

楚羿偶爾會“恰好”出現(xiàn)，在他“苦戰(zhàn)得寶”時，優(yōu)雅地贊嘆一句“運氣真不錯”，或者在他陷入困境時，“隨手”幫一把，換來林楓更加復(fù)雜的、屈辱與感激交織的眼神。

直到這一天。

江市上空陰云密布，雷霆隱現(xiàn)。

林楓回來了。從那個楚羿“無意中”透露給他的、隱藏著“大機緣”的九死一生之地歸來。

他徑直來到了楚氏集團大廈樓下。

此刻的林楓，與數(shù)月前那個狼狽的外賣員早已判若兩人。身形挺拔，氣息沉凝，周身隱隱有靈光流轉(zhuǎn)，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歷經(jīng)血火的鋒芒。只是，他的臉色是一種不正常的蒼白，氣息雖強，卻難掩一種深層次的虛弱。

他手里捧著一個非金非玉的盒子，盒子表面符文閃爍，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波動。

看到楚羿在那群畢恭畢敬的高管簇?fù)硐伦叱龃髲B旋轉(zhuǎn)門，林楓深吸一口氣，大步上前，無視了那些警惕的保鏢，在無數(shù)道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對著楚羿，深深一躬。

“楚少！”

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虔誠與感激。

“承蒙楚少多次指點機緣，林楓方能屢有突破！此次秘境之行，九死一生，幸不辱命！”

他雙手將那個符文盒子高高舉起，舉過頭頂，呈到楚羿面前。

“此乃秘境核心至寶，‘至尊道骨’！林楓深知，唯有楚少這般人物，才配擁有此等神物！請楚少笑納！”

周圍一片死寂。所有高管、保鏢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超乎想象的一幕。這個氣勢驚人的年輕人，竟然對他們少爺如此恭敬？還要獻上聽起來就不得了的東西？

楚羿垂眸，看著那枚靜靜躺在盒中、流淌著七彩霞光、蘊藏著無盡道韻規(guī)則的晶瑩骨骼。

【物品：至尊道骨（無暇）】【價值：SSS+級，融合后可直通大道本源，根基重塑，潛力無窮。】【狀態(tài)：已被剝離，蘊含原主人極致的不甘與怨念。】

好東西。足以讓任何一個修士瘋狂。

楚羿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靈力正因為它的出現(xiàn)而微微沸騰。

他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溫潤道骨的剎那——

【警告！檢測到天命之子林楓氣運值低于10%臨界點！極度危險！】

【警告！至尊道骨內(nèi)檢測到異常靈魂烙印及滔天怨力！強制融合將觸發(fā)‘道孽噬心’！】

【警告！氣運之子命格反彈機制啟動！疑似覺醒前世記憶！宿主最高優(yōu)先級威脅！！！】

楚羿的手指，猛地頓在半空。

他抬起眼，看向依舊保持著躬身獻寶姿態(tài)的林楓。

林楓低垂的頭顱遮擋了表情，只有那捧著盒子的雙手，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微微的顫抖，不知是因為虛弱，還是因為……壓抑到極致的、別的什么情緒。

楚羿的瞳孔，不易察覺地縮了一下。

腦中系統(tǒng)的警報聲，尖銳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