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那蠢河貍的兒子回來了。”
陳玄被大聰明的大嗓門嚇了一跳，差點行岔了氣。
“說了多少回了，不要一驚一乍的。你說誰回來了？”
大聰明抱歉地點了點頭，然后伸手往背后一指：“大王你看，就那小子。”
陳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靈童用鴨嘴似的黑色尾巴拍著水流，緩緩向自己游來，他身前趕著一群慌亂的倒鱗鰱魚。
陳玄臉上露出笑容，但很快又把嘴角壓了下去，靈童不是自己點化的，對自己的歸屬感天然較弱，更需要恩威并施，要保持住一定的威嚴。
靈童來到他的面前，特地下潛到湖底，恭敬地拱手跪拜。
“罪臣之子阿靈童參見大王。大王交付給我的十六條倒鱗鰱魚悉數在此，還請大王過目。”
陳玄沒有說話，只是勾了勾手指，示意大聰明點數目。
“一、二……十五、十六。”大聰明用手一一點過，然后轉身稟告，“大王，十六條，一條不少。”
“除此之外呢？”陳玄又問靈童，他之前囑咐的可不僅僅是把魚群帶回來那么簡單。
“啟稟大王，我隨魚群沿著大溪一路南下，幾經曲折，過緊水灘入龍溪，經九曲十八彎，一路輾轉達到龍溪盡頭的玄衫潭。”
“魚群一路以尋常水草為食。到了玄衫潭，約莫是十一月，魚群在潭中產卵，一個月后我隨魚群返回明水澤，如今已是正月。”
“魚卵的數目有多少？”
“太多太密，數不清，還望大王恕罪。”靈童把頭磕在湖底，一副惶恐的樣子。
“無礙。”陳玄擺了擺手，招呼一旁的千壽，“千壽，你見多識廣，按你經驗，這種魚群一次能產多少卵。”
千壽捋了捋無毛的下巴，仿佛那里真有一撮長長的胡子，陳玄每次都很詫異，不知道他在捋啥。
“依老夫的經驗來看，食草魚每只一次產出幾十萬顆卵都是常態，但寶魚的話多半要打些折扣。畢竟寶魚天生靈異，蘊天地造化而生，生養繁殖的能力自然會差許多。但一次產出數千顆還是能有的。”
“那也是一筆大數目。”陳玄大吃一驚，這種魚群擴張的速度十分夸張，自己很快就能暴富了。
還沒高興一會，他就被澆了一盆冷水。
“但是產卵數目不代表成魚的數目，寶魚生殖能力弱，受精這一步基本是十不存一，這就是剩下上百顆。”
“然后到完全孵化也是困難重重，短短的三五日的孵化期，就有不少卵因為溫度、水質、病害、天敵而死去，這樣算下來只留下半成。這里就剩下數十顆可以孵化成魚苗。”
“魚苗到成魚才可以完全發揮其中滋補的作用，這期間又要再經歷之前的重重危機，最后只剩下幾十條。”
能翻幾十倍產出也很好了，自己安排人手放牧，可以保護魚群不被天敵和人類獵殺，就可以讓寶魚數量呈幾何式增長。
“這些魚群交給大聰明打理，靈童你趕緊返回玄衫潭，護送幼魚回來。”
陳玄發出了新的命令，可靈童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仍舊跪在地上，低伏著身子沒有起來。
“大王，還有件重要的事情，剛剛沒有稟報。”
“何事？”
“玄衫潭有一只妖怪叫作白蛇夫人。”
十一月的時候，靈童正趕著魚穿行在湍急的龍溪。
龍溪水流湍急，而多山澗，水淺石多，魚群穿行其中少不了被石頭卡住，一時迷失了去路。靈童便彎下腰把魚撿起再重新扔回溪水里。
看著周圍青山環伺、清泉流響，靈童感覺到天地寬闊的暢快。
“終于不用每天待在那個逼仄的窩里了。”
看著腳下的魚群悉數通過了這段石頭密集的區域，靈童便不再駐足，蹦跳著踩著溪水隨著魚群繼續前行。
溪水拐過一道彎，一棵傾倒的大樹橫亙在溪上，魚群紛紛從下面的水流中游過。
小溪兩岸都是灌木和密林，靈童一時無法繞行，他索性直接將小手伸到樹干下面，猛地一托，就將樹干高高舉起。
全看見前方有一只偌大的蛤蟆，手里正舉著一根長矛，正呆若木雞地盯著自己。
二者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靈童下意識地要將手中的巨木朝對方砸去，那蛤蟆精趕忙說道：“好漢住手，我沒有惡意。”
靈童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但絲毫不敢放松警惕，依舊高高舉著手里的巨木，一雙眼睛仔細打量對方，警惕地問道：“你要做什么？”
“好漢好身手啊！我是路過的一只小妖，沒有惡意的。不知好漢從哪來到哪去啊？”蛤蟆精的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甚至放下手中的長矛，以表示自己真的沒有惡意。
靈童見狀也緩緩放下手中的樹干。
“我叫阿靈童，從明水澤來，是蛟王的部下。為蛟王放牧魚群。”
蛤蟆精的眼神中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原來靈童兄已經有主了，真是可惜呀。在下浪波波，隸屬玄衫潭白蛇夫人麾下。”
“我家夫人正招賢納士，見靈童兄如此身手，本想引薦一番，結果我白高興一場。但我家夫人也愛結交賢士，不知靈童兄可否賞光，去我家夫人洞府中坐一坐？”
“我的魚要跑了。”靈童指了指前方的溪水。
浪波波回頭一看，笑著說道：“倒鱗鰱魚啊，它們和你同路，每年的這個時候，它們都會去玄衫潭產卵，我們對它們可熟悉了。靈童兄可否愿意賞光啊？”
靈童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對方的地盤，若想要完成的大王交付的使命，怎么樣都得進玄衫潭，這浪波波看著也確實挺和善。
而且他的心中還有一點私心，就是那強烈的好奇心，他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其他妖怪們的生活會是怎么樣的。
他點了點頭，便隨著浪波波一路沿著溪水前進。
拐過了幾道彎，穿過層層密林，終在撥開一片樹葉后豁然開朗，頓時陽光普照，掃去林蔭。
在群山環伺中，暖陽灑在平靜的潭水上，泛起粼粼波光。
浪波波一個猛子跳進潭中，靈童也緊隨其后，潭水深不見底，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四周的魚群在自由地穿行。
他跟著浪波波一路下潛到深處，便看見潭邊有一處洞口，洞中傳來婦人嫵媚的聲音。
“又一位英雄造訪，奴家真是三生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