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用粗壯的尾巴捆住那女孩,只感覺她渾身冰涼,皮膚滑溜溜的如同泥鰍一般,多虧了自己滿身鱗片才能將她捆住。
女孩惡狠狠地瞪著他,雙手拼命地掰著他的身子,試圖從里面掙脫開來。女孩的力氣很大,但是比起之前的來刺殺自己的人還是遜色不少。
她掙扎了一會仍舊無法掙脫,竟哇哇大哭起來。
“嗚嗚嗚,好痛啊!我想我娘了!”
原本想象中的生死搏斗,竟然變成眼前這副景象,陳玄一時不知該不該勒緊身子將對方纏死。
這個孩子不過六七歲的年紀,之前也是因為族里獻祭才無辜枉死的,說到底還是個可憐人。
陳玄不覺間有些心軟,但不多。
他勒住對方的尾巴依舊沒有絲毫放松,可不能讓一時的感性破壞了自己的判斷,對方依舊是個危險,不能掉以輕心。
“別哭了。我們聊一聊。”
女孩正是脆弱的年紀,哪里聽得進去這些,自顧自地揉著眼睛哇哇大哭。
六七歲孩子的哭鬧聲最是折磨人,一向好脾氣的陳玄也覺得頭疼,而且好生和她講話她也聽不進,索性厲聲呵斥道:“別哭了,再哭我就殺了你!”
女孩的哭聲立刻停住了,但是哭泣沒有停止,幼小的臉委屈地擰成一團,嘴巴向下撅著像是一輪新月,眼淚依舊不爭氣地從通紅的眼睛里往外冒,但她一點聲音都不敢出。
“你和我說說,你是誰?你不是死了嗎?怎么會又到水里來?”
女孩委屈地擤了擤鼻子,委屈巴巴地哽咽道:“我叫石茵茵,家住木溪村。”
說到這,石茵茵嬌小的五官擰得更緊了,嘴巴撅得高高的,不爭氣的眼淚一點點往外流。
她嗚咽了一陣后繼續說道:“曾祖為了給你獻祭,就把我淹死了。后來我就變成了水鬼,在夢里有個白胡子老翁和我說,要抓了人來當替死鬼,我才能去轉世投胎,不然一輩子都要待著這里。”
“水里好冷啊,我不喜歡這里。可是我怎么都抓不到人。”
說到這,石茵茵哭得更委屈了。
“剛才我看到你的銀子,想著能不能用它引人下水。對不起,大蛟,我不該偷你的東西。”
石茵茵哭著抱住陳玄的身體,小腦袋貼在他的身上,陳玄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更不知所措了。
“你這是干嘛?”
“大蛟,你幫幫茵茵好不好,你把銀子借給我嘛。我不想在水里了,水里好涼啊,我想我娘了。”
石茵茵哭的滿臉都是鼻涕眼淚,流水沖都沖不走,她可憐汪汪的雙眼帶著乞求的意味看著陳玄。就好像是只臟兮兮的野貓正楚楚可憐地看著你,想要你喂它口吃的。
陳玄把頭別過去,不忍看到這孩子眼里委屈的神情,決絕地回應道:“不行。銀子我不會借你,這對我沒有半點好處。”
“茵茵不白要你的東西,茵茵把傻叔叔給你。”
“傻叔叔?”
正當陳玄詫異的時候,石茵茵指了指一旁的水草叢,順著看去發現里面還藏著一只水鬼,正好就是上次一起當祭品的男孩。
男孩盤腿坐在湖底,正帶著一臉傻笑,樂呵呵地掰著自己手臂上新長出來的魚鰭。
“他跟你一般大,怎么就是你的叔叔?”
“他是我的族叔,比我大一輩,是個傻子。我用它跟你換銀子,你看行嗎?”
“不行。我要個傻小子有什么用?”
“可茵茵只有他了。”
石茵茵抱著陳玄,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
陳玄別過頭,不去面對她,免得被她無辜的眼神動搖。
“不給就是不給。”
石茵茵委屈地大哭,抱著陳玄的身子發起脾氣來:“壞蛟!都怪你茵茵才會死的,要是沒有你,茵茵還在家里和娘待在一起。”
陳玄趕緊替自己解釋:“你可不是我害死的。我又沒讓你們村獻祭活人,這事可賴不到我頭上。誰拉你出來獻祭的,你去找誰。”
“可要是沒有你,我就不會做祭品了。”石茵茵義正言辭地抹了抹眼淚。
陳玄輕笑一聲,仿佛聽見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真的以為沒有我,你的命運會大不相同嗎?沒有我這條蛟,也會有河神山神,遇上旱災水澇、疫病兵禍,他們想要消災,就還有理由把你推出去做祭品。”
“就算僥幸沒有成為祭品,遇上水賊土匪、豪紳官吏,他們要強搶民女,你又能怎么辦?一出事就拿老弱婦孺來當擋箭牌,生在這樣的村子里,你以為你能逃脫這種命運嗎?”
石茵茵低頭若有所思,她年紀雖小,但生性伶俐,家里的幾個兄長讀書,她都在窗外偷聽,怎么也懂一些,思索片刻,竟真的把陳玄這番話聽進去了。
“茵茵知道是被誰害死的了,不怪你大蛟,那你能把銀子借給我嗎?”
陳玄沒想到對方還是這么鍥而不舍。
“不行,除非……”陳玄覺得和石茵茵這樣糾纏下去也不是辦法,索性找個事情敷衍一下她,“除非你能替我找到靈植仙草,或是寶魚,那我可以考慮將銀子借給你。”
“可茵茵沒有那些東西。”
“那我不管,沒有這些東西,銀子就免談。你也別想著來搶,你要是再動武,我絕對會殺了你,到時候你就魂飛魄散,永遠入不了輪回了。走吧。”
陳玄松開身子,用尾巴推了石茵茵一把,順著水流將她推遠,擺了擺尾巴示意她趕緊走。
石茵茵戀戀不舍地看著那箱銀子,嘟著小嘴鉆進水草叢里,拽著石小虎游走了。
“大王怎么不除掉她?”
陳玄看著石茵茵遠去的背影,無奈地說道:“她也是因為別人的懦弱才枉死的,本就受了天大的冤屈和不公。我要是殺了她,她就真的魂飛魄散,入不了輪回。她又沒錯什么,何必陷入這樣的命運。”
“至于她害不害人和我沒有關系,也不是我的責任。我也不指望她能替我找來靈植或是寶魚,不過找個臺階放她走罷了。”
“她對我構不成威脅,差距太大了。不是非得殺死每一只咬你的螞蟻的。”
石茵茵懷揣著希望向湖心游去。
等到天色昏沉,整片水域一片幽暗的時候,卻看見湖面上漂著一艘小船。
她心中竊喜,朝著小船的方向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