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山里傳來陣陣蟬鳴，村子里的婦人們都在木溪邊洗衣裳，棒錘敲打衣服發出沉悶的聲響，婦人們嘈雜的議論聲不絕如縷。

“聽說了嗎？三嬸上吊了。”

“兩個孩子都沒了，要換作是我，我也上吊。”

“呸呸呸！你盡瞎說那不吉利的。”

此時一個年輕的小媳婦抱著一盆衣服走了過來，她不過十八九歲，身材勻稱，皮膚是健康的麥子色，一雙靈巧動人的杏眼里含著笑意。

眾人紛紛和她打起招呼。

“喜妹呀，你這都大著肚子，就別來干活了。”

“沒事，還沒顯懷呢。你們看，肚子平平的。”喜妹笑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這個娃娃好啊，這個娃娃是來給你家沖喜的。”

喜妹將木盆放在石灘上，一臉疑惑地看了看左右的眾人。

“沖喜？我家又沒壞事，要沖哪門子的喜？”

一個好事的大嬸壓低了聲音：“你家男人這么幾天，連著撈上來兩回死人，這多晦氣啊！”

“就是就是。”眾人立刻附和道。

喜妹笑了笑，將衣服從盆里拿出來。

“我們家和別人不一樣。別人遇上是壞事，我們遇上是喜事。”

“喜事？”

眾人疑惑不解，都說一孕傻三年，喜妹剛懷了老二就犯傻了不成？

喜妹將濕透的衣服平鋪在石頭上，拿出棒槌開始捶打。

“什么意思啊喜妹，你這么說我們就不明白了。”

“我不說了，我說了你們要笑話我。”

喜妹自顧自笑著洗起衣服來。

大伙的好奇心都被挑起來了，連忙拉住喜妹的手，求她快講講。

“那我說了，你們不許笑話我。”

“不笑話你，你快說吧。”

喜妹笑著放下手中的棒槌。

“小虎和茵茵又不是我家男人撈上來的，那是蛟神座下的鲇魚大將軍送回來的。我家石勇只是把他們接回來而已。”

“大虎也是一樣。他被水賊害了，泡在水里兩天，都腫成那樣了，都沒被魚咬過一口。這是為什么？”

眾人疑惑地搖了搖頭。

“那是蛟神感念三叔家可憐，才把大虎的尸首好生存在水里。等到我家石勇出了船，再讓他接回來的。你們說全村的男人都去找大虎，兩天了人影都沒看著，怎么我家石勇一出船就給他遇上了？”

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婆先琢磨過味來：“莫不是石勇和蛟神有緣啊？”

眾人頓時炸了鍋，嘰嘰喳喳地議論不休。她們本能地覺得喜妹是在胡扯，但是思來想去又有幾分道理，難不成石勇真的被蛟神眷顧了？

“我就說我不說，我說了你們又不相信。”

喜妹也不惱，依舊樂呵呵地洗衣服，好像她自己真的信了。

“我信。”一個婦人開了口，“我們家老大和我說起，前幾天他和石勇去南岸玩，石勇潛進水里被水藻纏住，是蛟神救了他！”

眾人驚訝不已，紛紛放下手中的棒槌：“真的嗎？還有這種事？”

“那還有假？我兒子親眼看見的！”

婦人驕傲地昂起腦袋，仿佛被蛟神眷顧的是自己的兒子。

女人們心中疑惑的天平開始傾斜，石勇確實是個勤勞能干的后生，捕魚是個好手，上次去縉仙鎮求貢品的事情也辦得漂亮。

若說蛟神看上了石勇，那也不意外。

面對眾人的懷疑和議論，喜妹毫不在意，她笑臉盈盈地擦擦頭上的汗珠，心里想著自己的男人此刻在做些什么。

石勇站在漁船上，冷靜地觀察著湖面。

麻子在另一條船上沖他喊道：“石勇哥，你怎么還不下網啊？”

石勇自信地朝對方揮揮手：“不急。等我來網大的。”

自從蛟神現世后，明水澤就變得洶涌得多，平時就算無風也有浪。一艘艘深棕的漁船在水上起伏，光著膀子的漁夫們在烈日下揮汗如雨，撒下一張張漁網。

麻子站在船上費力地拉起漁網，對一旁的中年男人說道：“爹，今天怎么沒看見三叔的船？”

“兩個兒子死了，娘子上吊，老爹一病不起，老三哪還有功夫出船。”麻子爹撿起網里的一尾魚嘆了口氣，“好好的家，怎么說沒就沒了。”

“爹，你說大虎會不會是蛟神送回來的？”

麻子爹抬起頭：“你想說什么？你想說這石勇撞了蛟神的大運，蛟神天天派他把死人往村里送？”

“畢竟上回我們在南岸，蛟神就救了他一回，說不準他真和蛟神有緣呢？”

麻子爹心里清楚，大虎死得蹊蹺，全村人找了兩天都沒蹤影，最后被石勇從湖里找到了。其中蹊蹺若說和蛟神無關，那就沒法解釋了。他不是不愿意相信石勇被蛟神眷顧，而是他覺得憑什么這種好事就讓這小子趕上了。

“你不也去南岸了，怎么你和蛟神沒緣呢？”麻子爹沒好氣地懟了兒子一句。

“蛟神選沒選中他，看這一網就知道了。”

父子二人眼瞧著石勇劃著船朝最波濤洶涌的深處前進，在那里浪頭有半個人高，推得石勇的漁船難以前進。

“石勇哥，那浪太大了！危險！快回來！”

石勇傲立船頭，任由風吹散他的頭發，他朝麻子揮了揮手，笑著喊道：“風浪越大，魚越貴！”

他站立船頭，拿起漁網，奮力地拋入水中，大網如同手掌般砸下，濺起白玉珍珠般的浪花。

他已經觀察了很久，這是浪最大的地方，這道巨浪像座山峰般一直在湖面流轉。

蛟龍過境，興風作浪。

這道巨浪之下一定就是蛟神活動的地方，蛟龍所到之處，魚群必然四散逃竄。在這道巨浪兩側撒網，必然是滿載而歸！

“爹！快看！爆網了！”

眾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向石勇的小船看去，只見那一張網被塞得鼓鼓囊囊，里面裝滿了活蹦亂跳的魚。

麻子爹瞪圓了眼睛，發出一聲嘆息：“見鬼了，這小子當真不一樣啊！”

石勇興奮地將漁網拖上船，此時一個浪頭打來，舢板劇烈搖晃。

“撲通”一聲，石勇落入水中，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浪頭拍進水里。

眾人驚駭地盯著水面，過了好一會都不見石勇冒出來。

看著眼前的波濤洶涌，麻子怯生生地問道：“爹，我們是不是該下去看看？”

誰曾想被他爹憤怒地懟了回來：“下去做什么？送死嗎？石勇是村里一等一的好手，他都游不上來，你們誰去都不管用。”

此言一出，其他船上幾個躍躍欲試的年輕人也都慫了，踏上船頭的腳都縮了回來。

“這就是命數，蛟神真的要收他，誰也攔不住。”

深水之下，陳玄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像只矯健的蛙朝岸邊快速游去。

“野游愛好者？他怎么又來了。”

突然腦中一行文字浮現。

【本月龍息吐納完成，產生十點靈機】

【當前靈機：十】

陳玄顧不上石勇了，他興奮地扭轉身子，朝南岸游去。

“小雀鯛，本王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