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落前，蘇帷的隊伍終于抵達了先民拳峰的山腳下。

夕陽的余暉灑在陡峭的崖壁上，將山峰染成一片金黃。

趁著天色尚未暗下，蘇帷決定帶上一批人上山探查。

他順便叫上了托蒙德，后者臉色糾結，顯然不太樂意。

“你可是我的雅爾，托蒙德，難道要違背大公的命令嗎？”

托蒙德得到了一個新的稱號——“雅爾”

“雅爾”可不是巨人克星、吹牛大王這樣無用的外號，

在蘇帷這里，可是實實在在的貴族頭銜。

在取得那場史詩級的大勝后，蘇帷直接統治的人口接近一萬人。

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建立一套統治制度了！

于是，蘇帷舉辦了一次晉升儀式，按照功勞和地位，冊封手下貴族頭銜。

而他自己，自封為大公。

高級貴族被稱為“雅爾”，相當于領主或酋長，等同于七國中的“伯爵”。

作為前任野人大酋長，托蒙德也得到了“雅爾”的稱號。

這意味著，他開始融入蘇帷領導的軍事集團。

除了托蒙德，哥哥諾岡也成為雅爾。

正是諾岡帶領騎兵迂回，繞到托蒙德的背后，發起決定性的沖擊。

聽到蘇帷的話，托蒙德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跟上了隊伍。

自由民的散漫生活結束了，他需要適應等級森嚴的貴族社會。

蘇帷一行人先是繞著山腳走了半圈，沒找到合適上山位置后，又退了回來繞到東面。

先民拳峰的西面和北面是險峻的陡坡，東面倒是略微平緩一些。

緩坡下，一條小溪沿著山腳蜿蜒流淌，最終匯入乳河。

跨過溪流，他們找到了一條上山的路。

這條路顯然已經荒廢多年，沿途陡峭而崎嶇，石縫中長滿了雜草，碎石遍地，偶爾還能看到風干的動物糞便。

來到山頂后，眾人頓感驚訝。

一圈由亂石砌成的矮墻突現在人們眼前，矮墻圍成一個環形，將山頂完全包圍住。

似乎是建立在山頂上的要塞，但只剩下這堵墻。

“這里竟然有道墻，是什么人修建的？”

蘇帷驚訝地說道，他翻身下馬，撫摸著墻壁。

矮墻的高度只到胸口，墻壁后面看不到任何房屋建筑，也找不到任何有人存在的痕跡。

仿佛被時光遺忘了一般。

“據說是在黎明紀元，先民在這里修筑了環堡。”

托蒙德沉默了好一會，說道。

他也沒想到山頂會有堵墻，愣了好一會，才在記憶中找到這條傳說故事。

“黎明紀元？那是多少年前？”

說話的是諾岡，他也在上山的隊伍中。

“幾千年前的事了......”

托蒙德隨口胡說道，他可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畢竟他連字都不認識。

野人中的文盲比例非常非常高.....應該反過來說，蘇帷到現在還沒遇到一個識字的人。

他們的所有歷史和文化全靠口口相傳。

一個名叫鼴鼠媽媽的森林女巫，懂得很多這類傳說故事。

墻壁上的石塊大多受到風化，蘇帷撿起一塊石頭敲在上面，兩者同時碎成好幾塊，碎片飛濺開來。

“這墻不能用了。”

他略帶遺憾地說道，從現場的情況來看，這道墻不可能是幾千年留下的。

最多就兩百年。

山頂的風很大，真要是幾千年的風化，一個石頭渣滓都留不下。

日漸西斜，蘇帷抬頭望向落暮的太陽。

山峰下的乳河，一路蜿蜒著流向南方，河面上閃爍著淡淡的微光。

溯流而上，河流上游是大片光禿禿的石山，山石聳立，層巒疊嶂，向著北方和西方延伸。

遠處的群山好似雄渾的陰影，一片接一片，直至被暮色遮蔽，變得灰白模糊。

霜雪之牙，遠處山脈的名字。

“那邊是風聲峽。”

順著蘇帷的目光，托蒙德指向乳河對岸的峽谷，隨后他又轉到西北方，

“那個河谷是巨人梯，這兩個地方都是進入霜雪之牙的通道。”

乳河的一段支流從群山間破開一條縫隙，形成一片河谷，河谷的出口正對著這座山峰。

河谷中綠意盎然，隱約有炊煙飄起。

對岸的峽谷，西北方向的河谷，大自然開拓的天然道路，都匯聚先民拳峰腳下。

峰頂的視野也非常好，從這里可以清楚看到，乳河沿線兩岸的動向。

完全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這里怎么沒人住？”

蘇帷看向托蒙德，問出憋在心里的問題。

從山腳到山頂，他們沒看到任何有人生活、定居留下的痕跡。

“住在山上的話，取水不方便。”

沒等托蒙德開口，諾岡先一步說道，顯然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幾十、幾百人住在這里，他們總是要生火的，其他人反而更容易發現他們。”

先民拳峰的地理位置確實很優越。

若是在文明之地，這樣的地方必定是商旅云集、貿易繁榮的樞紐。

農民可以在河邊開辟農田，砍伐森林建立起村落，甚至是城鎮。

然而，這里是塞外，一片被遺忘的土地。

交通要道、四通八達——這些象征著繁榮的詞匯，在塞外卻意味著無盡的威脅。

每一條道路都能成為敵人入侵的方向。

長城外的土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充滿敵意、且貪得無厭的人。

“我們需要進山嗎？”

諾岡來到蘇帷身旁，低聲問道。

“不，進去沒有意義。”

蘇帷看了一眼遠方的群山，搖頭說道。

據托蒙德所說，很多野人部落生活在乳河兩岸。

自己一路南下，躲避異鬼，幾乎與河流平行。

這意味著，在乳河上游的野人，應該是都死了......

可惡，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變成了尸鬼......

算了，不關我的事。

蘇帷不是來當救世主的，塞外野人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能帶走眼前的人，就不錯了。

“走吧，我們下去。”

蘇帷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失望，他高估了這里的情況。

從戰略角度來看，先民拳峰確實無可挑剔。

它緊靠乳河，山腳下有一條清澈的小溪蜿蜒而過，

森林就在不遠處，提供了充足的木材和獵物。

若是能在這里住上十年八年，留下來當個土皇帝，沒有比先民拳峰更合適的地方了。

可他不是來過日子的，

而是逃亡...

他現在有九千多人，就山頂這點面積，住不下這么多人。

人們只能住在山下。

“就在這建個瞭望塔吧，還是在山下扎營，住在上面太麻煩了。”

蘇帷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哥哥。

“明天，我帶著那個守夜人離開，去長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