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們家小姐可是會醫術的，她關心夫人，才讓我過來看看，你又不是憑瀾軒的人，有什么好遮掩的。”

裴安往后退了兩步，弓著腰笑道：“這就是普通的風寒藥，爺派我隨便抓的，畢竟皇命難違，爺就算不喜歡，也得做做樣子。”

綠竹吭了一聲道：“這話到也沒錯，區區一個舞刀弄槍的粗俗之輩，如何能入侯爺的眼，用不了多久，我們家小姐就會變成侯府的當家夫人。”

“姐姐說的沒錯，小人就先進去了。”

裴安轉身要走，綠竹再次將他攔住。

“你既然知道，還不把藥給我，他日我們家小姐成為當家主母，你還想在侯府待嗎？”

“他日又是哪日？”

一道清冽的聲音在兩人的身側響起，燕青嵐扶著玉衡的手臂，緩步走了過來。

她雙唇微抿，目光犀利如刀，即便面有病容，依然掩不住那一身真刀真槍磨礪出來的疏狂霸氣。

裴安頓時松了一口氣。

“小的見過夫人。”

綠竹也慌忙低下了頭。

燕青嵐就是個混不吝，她連宋風華都敢打，自己一個丫頭，自然不敢觸她的霉頭。

眼珠迅速轉了一圈，綠竹故作恭敬的說道：“奴婢是說……是說他日夫人身子好了，就能當家做主了。”

燕青嵐冷笑。

“當我耳朵聾了嗎，玉衡，掌她的嘴！”

玉衡一把揪住綠竹的衣領，抬手就是十幾記大耳光，打的干凈利落，聲脆如雷。

這可是常年征戰沙場的女將，手勁兒比一般的下人丫鬟可要重的多，綠竹只覺嘴里發苦，嘴巴剛一張開，兩顆門牙已掉了出來。

鼻孔更是呼呼冒血，一張臉霎時腫成了豬頭。

綠竹攥了一下拳頭，又緩緩地放開了，看著她逐一舒張的手指，燕青嵐眼中異色倏閃。

這個姿勢，她太熟悉了。

握劍之人都會有一個五指舒展，緩緩抓住劍莖的習慣，方便掌心與劍把貼合，更容易發力，這個丫鬟，絕對是個習劍之人。

如果她沒記錯，此人是陪同秦水漪入府的，一個自稱是孤女的大夫，帶著一個會武功的丫鬟，耐人尋味。

“玉衡，給我狠狠地打，這種有眼無珠之輩，若不狠狠教訓，候府的顏面何在，若她主子等不及上位，就讓她親自來與我比劃一番。”

玉衡應了一聲，巴掌又掄開了。

裴安在一邊看的渾身發抖，新夫人真是個狠人。

剛才他那一番話……不會被夫人記恨上吧，想到此處，不由雙腿打顫。

綠竹幾次隱忍不住，又都咬牙撐了下來，最終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拉到秦水漪的院中去。”

燕青嵐眼皮子都沒挑一下，便邁步進了門。

裴安趕緊跟上，到了廳中，撲通一聲跪下，哆哆嗦嗦的說道：“夫人饒命，奴才剛才不得不那么說，實在是怕她們在藥中做手腳。”

燕青嵐淡淡的笑了笑。

“你起來吧，你們侯爺不喜歡我亦是事實，你只是說了真話，何罪之有。”

裴安頓時如蒙大赦，他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話想說，最終還是將藥碗高舉在頭上。

“奴才雖然不知道是什么藥，但這藥中確實都是名貴之物，且是侯爺讓奴才親手熬的，就算治不了夫人的病，也是極好的補養之物。”

燕青嵐點了點頭，拿起藥一飲而盡，這味道確實與昨日一模一樣，看樣子，裴墨塵的確不希望她現在死，即便動手，也要等燕家之事塵埃落定。

裴安已打開盒子，從中拿出一葷一素兩樣小菜，和四只雪白的大胖包子。

“若夫人有想吃的，盡管吩咐奴才，只要廚房有的，奴才保證能給夫人拿來。”

今日，裴安改了口，沒再叫燕青嵐將軍。

“多謝，我有些累，想睡一會兒。”

裴安會意。

“夫人休息吧，奴才告退。”

此時，玉衡已將綠竹拖到了錦月閣，重重的扔到了地上。

秦水漪正站在的院中賞花，看到不成形狀的綠竹，頓時嚇了一跳。

“你，你想干什么？”

玉衡面無表情的說道：“這丫頭說你想上位，等不及要做候府的夫人，將軍讓我來傳個話，愿與你在手上見個真章，你若能贏，也未嘗不可。”

秦水漪臉色頓白，抬腳在綠竹的身上揣重重地踹了一下。

“這死丫頭真是該打，我與義兄發乎情止于禮，怎會生出那種齷齪的想法，還請小將軍回去稟告夫人，水漪絕不敢多做妄想。”

玉衡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出門。

秦水漪死盯著她的背影，目光中滿是恨意。

燕青嵐，我到想看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如今燕家已倒，燕青嵐的背后再無支撐之人，等裴墨塵坐上寺卿之位，定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你們還看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把綠竹抬進去。”

她在房中踱了幾步，又說道：“綠竹傷的太重，還得吃些湯藥，我這就出去買，你們好好看著她。”

秦水漪換了一身衣服，快步出了侯府。

對面，停了一輛極不起眼的破舊馬車。

一雙幽深的眼眸透過窗簾的窄縫，森冷的看著秦水漪。

“跟著她，與她接觸之人，一個不露，全部秘密抓到大理寺。”

“是。”

一個戴著斗笠的車夫從車上跳下，擔起擱在一旁的餅子，追向了秦水漪……

憑瀾軒。

不知是藥力的作用，還是身體太過虛弱，燕青嵐與玉衡說了幾句話，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聽到玉衡進屋掌燈，這才蘇醒過來。

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玉衡，你還得跑一趟破軍營，左先鋒去前曾交給我一卷畫，上面畫的是他弟弟左霜月，我放在了馬匹革囊之中，你幫我取過來。”

燕青嵐不但交了虎符，連同戰馬朱廉，也一并給了破軍營，本想今日拿回革囊之物，卻因陸湛與裴墨塵的出現，讓她不得不趕緊離開。

“屬下這就去辦。”

玉衡走后，燕青嵐吃了幾口包子，也不知道那盒子是何物制成，放了幾個時辰，菜飯居然還是溫熱的。

裴安到是有心了。

她將剩下的飯菜重新放好，正欲去院中走走，以便消食，忽聽頭頂發出了一陣細微的響聲。

燕青嵐眼中厲色一閃，回身吹滅燭火，再回頭，一把泛著寒光的長劍已從門縫刺入，咔噠一聲挑開了門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