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小姑的故事，爺爺氣得坐不住了，跳起來大罵小姑助紂為虐！這種陰損的事情怎么能去做呢！那些胎兒雖未出世，但是在生死簿上已具靈性，如果不能出世，胎死腹中就會變成怨氣極重的嬰靈！

嬰靈，在怨靈之中可以排得上前三的！

難怪姑丈的財運能這么旺盛，以嬰靈為刺墨，能不旺運嗎？

更何況姑丈跟那些姑娘之間并不是真情實意的交往，而是故意欺騙，逼姑娘們墮胎時更是用盡了手段，在這種手段下，制造出來的嬰靈怨氣比一般的嬰靈更重！

怨氣越重，反噬就越厲害，但幸好紋身的人跟嬰靈本身就有血緣關系，所以那些小鬼怨氣再怎么重，也不會傷害姑丈。

這也是選擇親骨肉做墨的好處了。

但可惜，小鬼再怎么黏人、再怎么可愛，也會一點點長大，等他們長大的時候，姑丈就背不動他們了。

小姑坐在角落里，低著頭不說話，一雙手輕輕地護在肚子上，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她有沒有能跟那些姑娘開始有一點共情？

“怎么不說話？啞巴了？”爺爺氣得在病房里團團轉，不是看在小姑是個孕婦的份上，可能早就幾巴掌扇過去了！

小姑終于松開一直咬著的下唇，開口說道：“你有吃過地溝里的死老鼠嗎？你有睡過漏水的地下室嗎？你有差點被人拉出去賣嗎？你有經歷過沒文憑，連廠都不要的情況嗎？你有經歷過手里面只有八塊錢，但是卻要維持兩個人一星期的吃食的事嗎？”

聽完這些話，爺爺深深的震驚了，他不敢去想小姑剛到莞城的時候都經歷過了什么，但還是忍不住去說：“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去做這些缺德事啊！”

“是我做的嗎？”小姑委屈地叫了起來，“我都不知道周濤在外面有那么多女人！等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把死胎送到我面前了！你說，我是該做，還是不該做？不做的話，我們就繼續挨窮，而那些姑娘也是白墮胎了！”

爺爺張了張嘴，但最后還是沒能繼續罵下去：“你要是在外面混不下去，那就趕緊回老家呀！回家，我能讓你餓肚子嗎？”

“可那時我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啊！”小姑絕望地怒吼！

“……”

這下，爺爺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了。

他嘆口氣，說：“你去準備墨水吧。”

“那紋身……”小姑猶豫地問。

“我來做。”

“可是您的身體……”

“反正都這樣了，還能怎么樣？”爺爺無奈地笑。

“爸……”

小姑還想再說些什么，爺爺卻冷漠的打斷了她：“我做這些事，不是不要報酬的。”

小姑一愣，可能是沒有想到自家人竟然會在這檔口要錢，但她很快就接受了這件事：“那您要多少？”

“我要你們周家現在所有的財產都轉移到我孫子莫失的名下！”爺爺一氣呵成，不容置疑！

聽到這句話，小姑瞪大了眼：“爸！你這是獅子大張口啊！”

我聽到我的大名，也忍不住抬起了頭。

“獅、子、大、張、口？”爺爺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面容變得諷刺尖酸：“莫秀珍！你要明白，你們現在周家兩大一小的命用誰去換？老子現在用一條命，換你們周家所有的錢財，不過分吧？”

小姑臉色一變：“爸！我沒有要你的命去換！我們一定會想到辦法來保你的命的！”

“辦法？有！”

隨著最后一個字的落下，小姑的臉色頓時僵住了！

“還真的有！”

小姑臉色更加難看了。

她看著爺爺，爺爺也在斜眼冷笑著看她。

“莫秀珍，你要搞清楚你老子是誰？”爺爺不屑地自問自答，“莫家刺青第九十八代傳人！什么紋身我沒見過？你還在搓泥巴的時候，老子都已經在紋九龍抬棺了！”

“……”

“我不是不知道怎么保命，只是……”爺爺頓了一下，目光落在小姑的肚子上，忍不住嘆氣，語氣也好了許多：“只是舍不得我外孫出不了世，也舍不得讓他一出世就沒了爸爸！”

小姑沉默了。

爺爺嘆氣說：“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你要是不同意，我現在就帶狗蛋回老家！”

小姑這才開口：“可是……爸，你也知道我懷孕了，你總不能讓我的娃兒一出世就沒錢買吃的吧？”

爺爺說：“周濤會賺錢，五鬼抬棺改的是財運，但如果沒點生意頭腦，也發不了大財。”

“可是，你拿走所有錢，周濤要怎么去掙回來啊？”小姑據理力爭。

但爺爺卻說：“我會給周濤紋九鯉戲水，也是招財旺運之術，你家周濤要真是個有頭腦的人，八個月的時間，也足夠他賺奶粉錢了，餓不死你們娘倆的！”

“但是陽紋來錢慢……”

“再慢，也是正財！正財不害命，偏財要還債，橫財要當街暴斃！再說了，養一個娃娃有多難？你娘生你的時候就難產去世了，你不也沒奶喝，還是老子磨米漿，一口一口把你喂大的！也沒花多少錢嘛！”

小姑這下不說話了。

爺爺不跟她墨跡：“給你十分鐘的時間考慮，不答應，我就走。”

小姑清楚爺爺說一不二的性格，所以也沒用十分鐘，就開口商量：“能不能留一點……”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爺爺打斷了：“不能！”

小姑急得忍不住跺腳！

爺爺說：“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少，我就不做！”

“好！”小姑只好咬牙答應了下來：“那爸，現在我可以去準備刺墨了吧？”

“等等。”爺爺第三次叫住了她，說：“你先把財產轉過來，我們再做紋身的事。”

“現在？”小姑吃驚！

爺爺不客氣地說：“老子不跟你們磨嘰，錢不到位，我不干活！”

“……好！我現在就去辦！”說完，小姑就咬牙離開了！

我好像吃了個大瓜。

但那時年紀小，也沒聽明白爺爺和小姑在爭什么。

小姑走后，爺爺就抱著我，跟我講解百紋錄陰冊的入門事宜。

他告訴我，陰冊主要以鬼紋為主，因為妖紋、魔紋都不太符合人類社會的欲念，與人的欲望高度契合的還是鬼。

但是做陰紋十分有損德行，早年間，我們祖宗就是做陰紋太多了，才導致莫家一脈單傳，因為擔心會絕后，所以祖宗才改做陽紋。

積德積了好幾世，才盼來了雙生子，在小姑出生的時候，爺爺還以為我們莫家終于還清了祖宗的債，可以開枝散葉了，現在看小姑做的事，他感覺我們莫家的時運又要倒退好幾代！

制作陰紋的墨水，普通的有以活人血為祭，更厲害的還有黃墳土、骨灰、尸油等做法。

這一天，爺爺就是在跟我講陰紋刺墨的調制方法，這一條一條的講下去，把我整得頭皮發麻！

因為越往后，制作墨水的方法就越殘忍！

我年紀雖小，很多事都還不了解，但本能還是知道爺爺說的話有多可怕！

兩個小時之后，小姑帶著一堆文件回來了。

看著她進來，爺爺這才結束了這次講課，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后才低頭對我說：“狗蛋，你記住，這陰紋做得越多，報應就越重！重到極點，很有可能斷子絕孫，所以這陰紋，能不做就不做，明白了嗎？”

“嗯。”我認真應下，但是剛進門的小姑臉色卻微微變了。